公孙已退到了冰崖的边上,仍未留步,竟带着无咎纵身跃起,旋即一头扎向万丈深渊。
“想死不难,留下玄鬼圣晶——”
鬼赤恍然大悟,又惊又怒。贼人的用意再也浅显不过,那就是走投无路,便舍身跳崖,纵然是死,也不能让对手得逞。而他才不管贼人的死活,他在意的是玄鬼圣晶。他嘶声大吼,猛然冲了过去,狠狠抬手一指,顿然阴风肆虐而剑气凌厉。
一死了之?
休想!
哪怕是坠向深渊,也要抢回玄鬼圣晶。
鬼丘等人也是不敢怠慢,纷纷扑向冰崖而齐齐出手。
公孙与无咎,应该死意已决,穿过层层寒雾,直奔深渊坠去。他二人依然被冰雪铸在一起,像是一对真正的好兄弟而患难生死与共。
八道人影凌空逼近,八道强劲的阴风剑气呼啸而至。
而面对那势不可挡的剑气与一个个疯狂的鬼影,无咎不躲也不避,嘴角挂着惯常的嘲笑,伸手拍了拍他兄弟的肩头。坠落中的公孙,异常沉静,缓缓举起手中的玄铁重剑,用力劈出他此生的最后一剑。
“轰——” 八位地仙以上的高人,联手愤然一击,即便有结界阻挡,威力之强也是出乎想象。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铁剑崩碎,公孙与无咎的身子瞬间炸开,却不见迸溅的血肉,只有铁屑、木屑随风飘扬……
鬼赤挥袖急甩,抽身返回,五指“砰”的抓入冰壁,随即收住坠势而稳住身形。只是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罩了层浓重的阴霾。
鬼丘等人适时抓住冰壁,免去坠入深渊,却诧异难耐,一个个怒而失声——
“上当了……”
“那小贼擅长假身之术,途中摔倒,便为作祟,怎奈追赶正忙,被他所趁……”
“我说他不能轻易落入陷阱,果然……”
“又能怎样,玄关有人把守……”
“而桑元等四人未必拦得住他……”
“巫老,快快前往天门玄关,以防不测……”
众人七嘴八舌,难以达成一致,
鬼赤则是低头看向寒雾笼罩的深渊,幽幽自语:“由此地赶到玄关,尚需几日?”不待回应,他自问自答:“两日半,方能抵达玄关。而半日前,他换了假身。也就是说,当你我赶回玄关,他至少已逃出一日。”转而看向悬在冰壁上的众人,他冷冷又道:“无咎之狡诈,平生仅见。而为了玄鬼圣晶……”
随着手指用力,轻飘飘的身影倏然蹿起,见众人随后跃上冰崖,他目眺远方而阴沉吐出一个字:“追——”
……
寒风雪雾中,一道独臂的人影在奋力往前奔跑。
虽然只剩下一条独臂,而两条腿仍然完好,尚且歇息多日,此时奔跑起来颇为迅疾。
正是无咎,而他缠着残臂的蛟筋没了,换成了撕破的衣衫。为了活下去,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蛟筋。
天门禁地,虽然广袤万里,而只要被堵住唯一的玄关通道,便再也休想逃出去。
正如所料,这是一方死地!
与一群鬼族高人,周旋了二十余日,他已用尽了手段,也用尽了狗屎运气。但对方摸清了自己的底细之后,他知道再无侥幸可言。即使他与公孙并肩联手,亦非鬼赤的一合之敌。而想要活下去,并逃出死地,唯有付出比断臂更大的代价,否则最终的下场唯有一死。
而断臂之痛,又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无咎奔跑正急,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热血。鲜红的血洒在雪上,瞬间冻结。雪白血红,异常醒目。他“扑通”坠入积雪中,猛然回头。
他曾在荒岛上用了数年光阴,尝试炼制分神。而当那一缕分神遭到毁灭的瞬间,哪怕是相隔千里,他也能清晰感受,心头传来阵阵的绞疼。
至于阴木符的假身,即使炼制娴熟,也仅能维持几个时辰,而若是加上蛟筋缠缚的断臂,再借助冰甲的掩饰,或能骗过那几个多疑的老鬼。
而公孙与无咎,均已消失在极地深渊之中。而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
他怔怔远眺,黯然失神。
一道孤独的身影,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