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尚在观望的众人,诧异之余,又羡又妒,随即又是各自面带忧色。那个叫作岸熊的监工固然可恶,而新晋的监工却好像更加的心狠手辣。动辄杀人,只怕也没谁了。唉,干活吧,人命由天定,胡思乱想不中用啊!
无咎却是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突然多了一个监工的差使,着实让他出乎所料。他愕然片刻,连连摇头:“狗屁的监工,我不干!”
他即便躲过一劫,也不愿充当仙门的走狗。在一群走向死亡的凡人面前耀武扬威,更是猪狗不如啊
而两位修士已然去远,根本不容拒绝。
“大……大哥……为……为何不干呢?”
结巴捡起竹牌,爱不释手,在自家的腰间来回比划,随即又慌忙凑过来,给无咎拴在腰间的绦带上。
“大哥,你当监工,不再受人摆布,又何乐而不为?”
阿易捡起鞭子,双手奉上。
阿次、阿三跟着附和:“说的是啊,大哥,你成了监工,我兄弟也水涨船高,以后凡事不用动手,只须动口便可,一切由我兄弟代劳……”
结巴又道:“大……大哥,过……犹不及啊!”
四个家伙,在劝说大哥上位。
而松犬与山狼却是满脸苦涩,犹在不远处面面相觑。
本以为唤来仙人前辈,又狠狠告了一状,定要让那个肇事者受到严惩,谁料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杀人者逍遥法外不说,还顶替岸熊成为了监工。尤其他带着几个兄弟,人多势众。如此变化,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大……大哥,小弟松犬给你赔罪!”
松犬与山狼递了个眼色,无奈摇头,讪讪凑上前来,竟抱拳施礼。山狼能够成为监工,也是见风使舵的家伙,紧随其后,低眉顺目跟着喊了一声“拜见大哥”。
无咎正被阿易四人围着,犹自迟疑不定,忽而剑眉舒展,呲牙一乐:“狗日的松犬,你也是结巴?”
松犬唯恐某人再次耍横,尚自惴惴不安,突然遭骂,不以为忤,反倒是心头一松。他忙欠身赔笑:“小弟惶恐所致,一时口吃,绝非结……巴,嘿嘿……”
他在讨好无咎,无意中又带着口吃。山狼觉着有趣,随之“嘿嘿”贼笑。
却不料有人勃然大怒:“大……大哥,他……他嘲……嘲笑我……我……揍他娘的……”
当着结巴学口吃,犯忌讳。结巴顿时恼怒,伸胳膊挽袖子便要发作。他如今有了强势大哥,再也不怕监工。松犬与山狼始料不及,连忙赔罪。阿易三人跟着起哄,颇有扬眉吐气的架势。
无咎伸手抓过鞭子,“啪”的甩了脆响,昂起头来呵呵一乐,转身独自踱步而去。
嗯,看来顶个监工的头衔也不错。至于如何行事,且由自己说了算!
……
六个时辰之后,收工了。
无咎不再扛着锄头,而是腰里挂着竹牌、插着皮鞭,在阿易兄弟四个的前呼后拥下,在一个个猜忌畏惧的眼光中,随着众人慢慢踏上来路。一整日里,他都坐在掘土的地方默默出神。对于监工的职责,则是不闻不问。松犬与山狼乐得如此,干脆接过所有的差使。一度水火不容的双方,倒也和睦共处而相安无事。
一行两百多人,相继回到蜂巢般的所在。像是一群蝼蚁,在迷茫中忙忙碌碌,直至耗尽生机,最终消失在黑暗与恶臭之中。
越过两层十几阶的石梯,又是一排数十山洞。前方的丁字壹柒陆玖,便是居所。
无咎却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隔壁的山洞。
“房兄——”
洞内没人,只有兽皮褥子发出难闻的气息。
“人呢?”
无咎诧异不解。
“大哥,你说的是壹柒陆捌?死了,已被扔进黑泽化为乌有!”
阿易四人守在洞门前,等候大哥的到来。而松犬与山狼竟也尾随而至,分说之后,又道:“大哥,你乃监工,享有独居的便利,不妨另择居所……”
走狗虽然难逃厄运,却有走狗的便宜。那就是不用干活,饿不着肚子,还能选择独居,处处显示着权威的好处。
“死了?”
无咎没有理会松犬与山狼,更没在意监工的权益,而是微微瞠目,错愕中透着深深的惋惜。
房远山,竟然死了!
还想着找他询问贺洲仙门的详细,并多多加以讨教。谁料几个时辰过去,那个可怜的修士竟然一命呜呼……
“大哥,你我兄弟何妨同居?”
“也好敲腿捶背……”
“嘘寒问暖……”
“嗯……呐……”
阿易四人唯恐遭到大哥的抛弃,争先恐后劝说。
无咎犹自心烦意乱,叱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