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斯年双手环胸,闲适慵懒地靠桌而立,听到这话,也没马上帮腔。佟辛眼睛都急红了,瞪着他,仿佛在说,你不帮我,我就把你的事儿也抖出来。
佟斯年终于开口,“妈,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是我先动的手,我情绪上头,冲动了。礼鸣也是自保。”
儿子这语气,十有八九是站在妹妹这边了。
“我去过上海几次,两人都没说。我觉得也不是故意瞒着,可能是他怕我。别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佟辛,平静道:“说了也没用。”
又是一阵安静。
辛滟悬着心,眉间褶皱就没抚平过。最后还是佟承望解了局,“好了,事情我们知道了,不管怎样,能坦白就是好事。辛辛,爸爸妈妈从来不反对你谈恋爱,甚至,我们非常鼓励你去拥抱人生道路上的美好。包括爱情。”
佟辛如释重负,“你们不反对?”
佟承望亦诚恳:“我和你妈妈,不反对你恋爱。”
背后的意思,如果想要再走更远,那就要从长计议了。
但不管怎样,在佟辛看来,已是胜利的第一步。
回卧室,她把晚上的事儿告诉了霍礼鸣。
霍礼鸣就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第二天大早,他直接等在了佟家门口。
辛滟每早六点都会出门买菜,就这么和霍礼鸣撞了个正面。
霍礼鸣今天穿了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长长了些,摘了耳钉,他站在槐树旁边,郁郁葱葱的枝叶下,乖巧得就像大学生。
他手里提着两篮樱桃,站得笔直,礼貌地和辛滟打招呼:“阿姨好。”
辛滟愣了愣,随即也回了个笑,“小霍啊,这么早。”
霍礼鸣诚实说:“特意等您。”
辛滟倒也不意外,仍是慈爱长辈的态度,“你和辛辛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辛辛钥要是闹情绪,就麻烦你多担待。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相信她以后会更好。”
霍礼鸣连忙向前,“阿姨,我陪您去买菜。”
“不用不用。”辛滟笑呵呵地说:“斯年都没陪我买过菜,你先忙吧,我走了。”
望着佟母远去的背影,霍礼鸣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那句“她以后会更好”是指,恋爱随便谈,但也不会一段感情就到老。
辛滟体面礼貌地同意,实则道阻且长。
霍礼鸣低了低头,在原地站了会之后,把两篮子樱桃放到佟家门口。又给佟辛发了条微信,说他上午回北京,工作室有活儿要忙。
佟辛起床后看到信息,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想着,他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
下午,霍礼鸣抵达首都国际机场。行李没放,直接去了工作室。王铮看到他时还挺惊奇,“诶,提早回来了?”
“嗯。”霍礼鸣笑了下,“过来帮忙。”
“最近没什么事儿,师傅去国外交流了,这段时间本来就清闲。你自从过来这边,也一直没休什么假。”王铮说:“女朋友不是放暑假了,不多陪陪她啊?”
霍礼鸣系上围挡,帮着一起整理工具,“没关系,她懂事。”
王铮拍拍他的肩,“那行,下午早点回家休息。”
霍礼鸣在工作室待到平日正常下班的点才走,他回家放完行李,打车去了积水潭公园附近。巷子往里延伸最里面,一家不起眼的纹身馆。
霍礼鸣一进去,前台的小姑娘立即喜笑颜开地打招呼:“小霍爷来啦!好久不见哦!”
“我上周还来了,才多久没见。”霍礼鸣顺手翻着前台上的签名册。
“我这不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嘛。”小姑娘嘻嘻笑,盯了眼册子,“客人都预约到两个月后了。”
这时,二楼工作间里走出一三十左右的男人,清瘦个儿高,英俊的眉眼里像藏着两座冰山,帅是真帅,气质也是真电冰箱。他伸着头喊了声:“上来吧。”
霍礼鸣上楼,房间里趴着刚扎完图案的小伙子,屁股露出一半儿,上面纹了朵莲花。霍礼鸣嗤笑,“还真敢纹地方。”
小伙子嗷呜嗷呜叫唤,“野哥,疼死了。”
符野看都没看,“受着。”
霍礼鸣随他去休息室,看到桌上的线稿,“这个不错。”
符野将纸从他手里抽出来,“你都要洗纹身了,还看个毛线。”
霍礼鸣笑了下,没吱声。
“你真准备洗掉?”符野再三跟他确认,“疼别来嚷嚷啊。”
霍礼鸣没犹豫,干脆道:“嗯。”
“行,那今天先从小块儿的开始。”符野很清楚他身上纹身的位置,“肩膀这个图案小,好弄。”
霍礼鸣淡声说:“从手开始。”
符野皱眉,“你疯了?”
他左手是一整条花臂,虽然样式不复杂,当初填充的颜色也不是大红大绿,以水墨范儿为主。但要洗掉一整只手,疼都得疼死。
符野:“你手上的,有几处用激光都不行,得用电表针。”
洗纹身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激光物理法,难一点儿的就直接上针,通俗一点说,就是把针烧出火花,灼掉皮肤上的色彩脱水炭化。
效果会好,但疼也是真疼。有的人敏感一点,还会有后遗症。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儿。每次那种十几岁的小年轻富二代来纹身,甭管多少钱,符野都不接这种单。
毛还没长全,就开始玩沧桑了。不管是爱还是恨,经不住岁月拷问。以后,对着这一身图案颜色,只剩悔恨。
人家是不爱了,反目了,愤怒地要洗掉印记。
他倒好,只是因为太爱了。
符野:“而且我一次不能给你弄多,至少分三次。”
霍礼鸣表情始终平静,“没事儿,就先洗花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