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段时间闻依像换一个人, 没了以前的青春活力,整个人闷闷的,也?不?爱说?话。
最后一次模拟考,她成绩并不?理想,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掉了十几个名次。
闻依家离附中不算远, 和他家、附中三角分布,两家之间隔着一个大公园, 他晚上或者周末做不?出题出门跑步跑到公园另一头?时会看见那条巷子巷头?。
出成绩那天晚上秦南山第一次在公园碰见闻依, 穿着校服背书包的女?孩坐在石凳上,头?垂低, 膝盖上的双手捏得紧紧。
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会后慢慢靠近, 来到跟前, 女?孩抬起头?,那双向来自信要强的眼通红。
秦南山心里微惊, 木在原地。
闻依吸吸鼻子,明?明?一脸难过却还是挤出笑容:“你怎么在这??”
秦南山往后指,声音轻轻:“我?住那边教师公寓。”
“对噢,我?都给?忘了。”说?完又低下头?去,三四分钟才重新看他, “你怎么还不?走??”
秦南山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向前跑了几步, 心里却始终有跟线牵着,他停下, 折返,坐到她旁边。
他们不?算熟, 除了高一开?学那“一周”朋友没说?过几句话,其余全是班长与普通同学的正常交涉。
他这?会坐下来,完全没预想过下一步动作,他不?善交际,更不?懂得安慰难过的女?孩子,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谁也?没说?话坐了十几分钟。
公园里散步跳广场舞的人群很多,喧闹繁华,却打不?破俩人之间寂静氛围。
过不?知多久,闻依先开?口,“你饿吗?”
他不?饿,“有一点。”
“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烧烤,我?请你吃,你陪我?吧。”
“好。”
女?孩站起,凉爽夏风扬起校服裙摆,她用手压了压,秦南山急忙跟上。
烧烤摊热闹,烤炉前烟气弥漫,烧烤味又香又浓,闻依心情好像好些,她点好串,朝他微微笑:“我?和乔恩她们经常来这?里吃,味道很好,等会你试试。”
“好。”
他们没什么可聊,平时话多的女?孩也?不?再找话题,专心吃烧烤,等吃完几串烤肉,女?孩脸上的笑容变多,眉眼弯成月初的月亮,“是吧,我?没骗你,真的好吃。”
“是。”
“秦南山,你话好少啊,你只?会说?一个字吗?”
秦南山微怔,“没有......”
他想了会才生涩安慰,“模拟考成绩不?代表高考成绩,你别难过。”
闻依笑了笑,没再继续说?,吃完最后上的蔬菜,似乎满血恢复,“哇哦,真满足,谢谢你陪我?吃东西,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噢。”
她去结账,结完账回头?来热情洋溢朝他挥手告别,再接着抓着书包带跑开?。
他在露天?烧烤桌上继续坐了几分钟,笑意慢半拍露出。
......
秦南山确实?要出门,在中山一路的是两个小师弟,叫他出去聚聚。
他博导陈老是A大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数学教授,随眼缘收徒,在他之后只?收了这?两个,现在一个读博,一个刚留校工作,三人关系较常人亲近些。
秦南山不?喜社交,但知道自己在圈子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像吴老师、庄悦这?样想搭上项目的不?尽其数,他不?愿意浪费时间拒绝,能帮的尽量帮,因此在交际圈里虽然不?招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让人讨厌。
至于真心多少不?得而知,好在他也?不?需要他们的真心。两个师弟对他崇拜过头?,又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倒是比别人多了些真情实?感?。
中山一路不?远,秦南山到时才发现桌上还有个女?生,师弟成玉宇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旁边刘陶笑:“师兄,也?是没办法才叫你,我?一个电灯泡瓦数太高。”
秦南山颔首,在空位坐下。
刘陶:“嫂子怎么不?出来?”
“太晚,她准备休息,我?坐一会也?得回去了。”
闻依的消息正好发过来,他先叫来服务员点单,点完三人眼色暧昧,成玉宇大喊:“这?哪是出来见我?们,分明?是来给?嫂子买夜宵!”
秦南山提唇浅笑,没应话。
刘陶感?慨,“这?结了婚有家庭就是不?一样,不?像我?这?种孤家寡人,一个人来去如风,没人惦记没人管。”
女?孩笑道:“想要人管着还不?容易,赶紧找一个。”
“哈哈哈算了。”刘陶嘻哈拿着杯子当话筒,“师兄,采访一下,结婚什么感?受,给?我?们未婚人士传授点经验。”
秦南山无法立即给?出答案,沉默一会,用一个成语归纳:“翻天?覆地。”
这?是他第?二次为她深夜出门,而在此之前他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
早上一睁眼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卫生间全是她的洗漱用品,空气里常常飘着甜甜腻腻的果香味,阳台上令人不?敢直视的性?感?内衣,客厅里她吃一半发软的薯片......太多太多。
以前休息时他通常在次卧一待待一天?,现在一天?得出门七八回,这?个春节,他从来没有从头?到尾完整看过一篇论文。
可能是翻天?覆地这?个词自带贬义,刘陶压低声音,“啊?嫂子这?么可怕?”
秦南山笑:“没有,她不?可怕,只?是我?们两个人生活方?式不?一样。”
刘陶:“那怎么一起生活?”
秦南山也?觉得神奇,明?明?改变许多,可这?十来天?眨眼也?就过去了,他的生活与节奏都在发生巨大改变,然而无法想象的是,他似乎已经潜移默化接受这?种改变。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两个月至三个月不?等,而他只?用半个月不?到时间,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
刘陶没等到回答,小声猜测道:“嫂子这?种精致人设,是不?是特别娇气难搞?”
“不?至于,她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不?娇气,也?不?会麻烦人。”
刘陶摇头?,不?太信,“那我?问你,在家里谁做饭?”
“一般我?做。”
“谁洗碗?”
“......”秦南山不?太理解,洗个碗而已,讨论谁洗不?洗没有多大意义。
“谁打扫卫生?”
“......”
刘陶见他答不?上来话,得出结论,“所以嫂子跟咱们这?种学术底层人员不?一样,得伺候着。”
旁边女?孩不?同意了,“婚姻是爱情的延续,有谁规定结了婚就非得女?方?做饭洗碗洗衣服,刘陶,你太大男子主义了吧?”
成玉宇支持女?朋友言论:“就是就是,以后结婚我?做饭我?洗碗。”
刘陶大喊冤枉,“我?只?是想证明?师兄性?格好,咱们系里提起师兄谁不?赞一句?我?在夸嫂子有福气呢,是吧,师兄?”
秦南山无声笑,这?么多年说?他性?格好的真没几个,认为他性?格怪异的倒是不?少,上学时还有不?少孩子叫他怪物?,像闻依这?种讨人喜欢的个性?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闻依生活方?式是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模式,奇怪的是他,孤僻固执,没有情趣。
但是做出适应并不?是多难一件事,她的习惯并不?令人不?喜。
他说?:“夫妻关系并不?要求谁一定要为谁付出,我?们依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这?些小事没有她我?也?一样会做,而即便真的要为她做什么也?是我?责任范围之内。”
“我?更希望在这?段关系里她能像以前一样自由,而不?是成为困住她的枷锁牢笼。”秦南山面容温和,“我?不?是多好的一个人,跟我?在一起其实?委屈她了。”
刘陶接不?下话,三人同时沉默。
服务员送过来点的烧烤,秦南山告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