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看了他一眼,“不该打听的事,莫要打听。”
“是。”黑影行礼,回身。
月色照在了那张英俊的脸上。
鹰卫统制万凌霄微笑着,脚步从容。
许复负手而立,看着他远去,突然嗤笑,“赫连红何等看重他,悉心栽培,没想到却是个白眼狼。不过,这等白眼狼越多,对陛下就越是有利。”
鹰卫八统制,七个资历显赫,唯有万凌霄是破格提拔。
许复去了寝宫,皇帝依旧未睡,正在后面看奏疏。
“陛下。”
“嗯!”
“陈水二人已经出发了,鹰卫盯住了大长公主,咱们的人盯住了鹰卫。”
“嗯!”
许复躬身退到一边。
作为皇帝身边的内侍,皇帝不歇息,他也只能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搁笔,“把奏疏收起来。”
“是!”
许复亲自去收拾。
皇帝按着桉几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走出寝宫。
夜风习习,有些凉。
皇帝捂嘴轻咳一声,定定的看着南方。
“当年朕在潭州时,看着陈州这个好地方却不敢动弹。
朕一旦动了,宁兴的猜忌就会如影随形。朕若是打下了陈州,怕是就离死不远了。
当年……若是当年没有猜忌,朕定当攻破陈州。如此,北疆的防御就被打破了一环,主动在我!”
他摇摇头,“时也命也,可惜了!”
许复默然跟在后面。
皇帝突然问道:“朕记得长陵当年曾被杨玄劫持了数日?”
许复知晓此事,“是。据闻那几日都在一起。”
他不知晓皇帝问这话的意思。
“皇后当年就是个普通女子,对男人不假颜色。后来跟了朕,便把一颗心都放在了朕的身上,觉着朕无所不能……”
皇帝回身进了寝宫。
夜风中传来了他的叹息。
“女人啊!”
皇帝小心翼翼的上床,可皇后还是醒了。
“一直没睡?”
皇帝知晓皇后的性子,“明日朕早些睡,免得带累你。”
皇后坐起来,为他拉上薄被,然后自己也躺下,问道:“陛下今日是为何晚睡?”
别人问这个问题,有干政、刺探的嫌疑,但皇后却不同,就是个没野心的。
“一个蠢女人,以为自己的情郎无所不能,可哪有那么多的无所不能。”
……
第二日长陵才得了消息。
“昨夜陈水二人就出发了。”
杨嘉显得有些疲惫,“另外,府外有人盯着。”
“不必理会。”
长陵知晓这是做什么。
沉通叹道:“陛下越发猜忌大长公主了。”
王举却不觉得意外,“帝王本能罢了。先帝当年连太子都猜忌,那可是父子。”
长陵和皇帝不过是亲戚关系罢了。
若非皇帝承袭了先帝的帝位,他和长陵的关系就是个普通亲戚,一辈子兴许都不会走动的那种。
所以,猜忌来的一点儿都不奇怪。
若是大长公主不参合朝政,想来皇帝也会展露自己宽厚的一面,恩赏不断,示好大长公主,以营造自己的好名声。
这个念头在王举的脑海中闪过,随即消失。
开弓没有回头箭!
沉通说道:“鹰卫的人太嚣张了些,明晃晃的盯着。”
长陵起身,“天气不错,且出城去转转。”
随后,长陵带着护卫出了公主府。
几个鹰卫就站在大门斜对面,也不说避避。
沉通冷笑道:“若此次兵部尚书落入他人之手,陛下必然会全面打压大长公主了。”
兵部尚书!
长陵上马。
一行人缓缓而行。
转到大道上,行人不少。
前方来了十余骑。
“可是大长公主?”
来人是鹰卫统制万凌霄。
长陵平静的看着他。
万凌霄策马上前,拱手道:“大长公主这是去何处?”
长陵问道:“你确定要问?”
万凌霄点头。
长陵说道:“我准备去郊外祭拜先帝,怎么,陛下不许吗?”
那些行人马上加快了脚步。
天神在上,皇帝不是承袭了先帝的地位吗,怎地连先帝的女儿想去祭祀都不许了?
万凌霄面色一青,“臣不敢。”
长陵看着他,“那么,滚!”
万凌霄策马避开,看着长陵远去,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随即便是去祭祀。
归程时,数骑在前方等候。
“大长公主!”
詹娟下马行礼。
“如何?”
子泰可回来了吗?长安之行如何……长陵勒马。
詹娟说道:“奴去北疆,正好遇到了归来的杨副使,不,是杨国公。”
“节度使?”
“是,北疆节度使,秦国公。”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秦国公的书信。”
詹娟从怀里拿出书信。
长陵打开,就在马背上看着。
——长陵,长安之行颇为顺遂……
杨玄简单讲述了自己的长安之行。
——宁兴如今想来是深秋了吧!深秋对于男人而言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是啊!
所以,此次就出兵了。
——政治和战争都不需要软弱!
这是隐晦的提醒她,莫要软弱。
——既然开始了,就别想着停下来。
果然,哪怕是隔着很远,哪怕许久未曾相见,子泰依旧懂我。
——深秋时节,落红片片,你问我可有诗句。那一刻,我想到了你。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长陵,秋去冬来,接着便是万物复苏的春天。
长陵抬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道旁,火红的树叶落在树根上,看着宛如残花。
“好诗!”
那杨玄的诗才果然是令人绝望啊……王举抚须。
长陵看着宁兴城,嘴角微微翘起。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