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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一盏灯火静静燃烧,在窗纸上投下三个人影。
“她爱查什么就查什么…..”顾十八娘抚着书卷淡淡说道,“她要对付谁我也不过问,不过要是威胁到我,我不会让她占到什么便宜….”
“她绝不会占到什么便宜,小姐你放心。”灵元说道。
虽然站在室内,但他依旧未解下披风,显然并没未打算多待。
顾十八娘冲他摇摇头,冲他宽慰一笑,“这不是动辄生死的大事,我应付得了,你无须操心….”
灵元点点头,目光带着几分留恋扫过顾十八娘的脸。
“哥哥,喝碗茶汤….”灵宝欢喜的将晾的温热适口的汤茶端过来。
灵元对着妹妹一笑,接过一口气喝完。
“我走了。”灵元再一次深深看了二人一眼。
室内菊灯温暖,笑容真切软软,这一切原本他可以日日拥有,但皆因为一念错而步步错。
“哥哥….”灵宝依依不舍,抓住他的衣袖。
灵元抚了抚她的头,眼中也是不舍,但动作却毫不迟疑的转身向外。
“我送送你。”顾十八娘站起身跟上去。
灵元微微迟疑,这样机会只怕越来越少了,就让他再贪恋一回吧。
二人并行,灵宝提灯在前带路,夜色浓浓,月明星稀,给大地披上一层亮纱。
“我们一家去南漳时,那些人是你派去的吧。”顾十八娘问道。
“是….”灵元低声答道,“小姐别怪灵宝,是我自作主张….”
“我怎么会怪你,该谢谢你才是,只是下次要提前告诉我。”顾十八娘扭头看他笑道。
朱家和顾海的关系如此,灵元顾忌的也正是顾十八娘所想的。
以前他依靠的是顾十八娘,如今他依靠的是奸人,却从来未有依靠过自己的之力。
灵元微垂视线恩了一声。
“最近….很忙?”顾十八娘再一次看向他问道。
因为他的身份,这原本很普通的关怀的话问出来也是如此的别扭。
灵元恩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我在….读书。”
说出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读书?”顾十八娘很感兴趣,看着他笑,“那很好啊,读的什么?”
灵元更是不好意思,抿嘴一笑,却没有答话。
“喂,还不好意思告诉我?”顾十八娘似笑非笑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也不是什么…就是诗经….”灵元便低声道。
“诗经?那很好啊,我记得父亲说过,其实诗所表述的就是人,人之本性,人之所求,人之所为,我也很喜欢诗经。”顾十八娘抬头看看夜空,带着几许追忆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话多路短,转眼便到了门前,早已等候在此的两个家院忙打开门。
“保重。”顾十八娘看着他,郑重说道。
灵元明白她的意思,微微垂下视线,拱了拱手,转身走入黑暗中。
夜已深深,繁华的京城终于陷入沉睡中。
抚远公府,沈三夫人偏居之所,却依旧亮着灯,她斜倚在软枕上,微微眯着眼,口中缓缓说着话,桌边坐着一个仆妇,正动笔书写。
伴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仆妇起身抖了抖信纸,小心的给沈三夫人拿过去请她过目。
沈三夫人接着漫不经心的看了眼。
“夫人,你说要舅老爷家的小姐跟大有生议亲,这,大有生可是个商户,只怕舅老夫人不太乐意吧。”仆妇小心的问道。
沈三夫人随手就信纸扔给她,“这你就不懂了,这人生在世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那要看对方给出什么条件,我想我这个条件,我这个嫂嫂应该很满意…..”
仆妇想起信上隐约提起的给舅老夫人求个诰命封号的事,不由拭了把汗。
作为抚远公家的媳妇,虽然关系远了点,但至少能跟抚远公说上话,而且其子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抚远公,求一个诰命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不是什么一句话的事。
就为了一个曾经打了自己脸面的贱婢,就下如此大的本,这个沈三夫人还真有点魔障了。
“万一,那大有生的公子跟那贱婢情比金坚…..”仆妇尽职尽责的提醒道。
沈三夫人哈哈笑了,“情比金坚?”
她似乎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天地伦常,你怎么可以认为人家选择更好的就说人家无情呢?”沈三夫人收了大笑,换上一副慈祥和蔼的mimi笑,冲仆妇道。
这种笑让仆妇不由打个寒战,忙躬身连连赔笑,“小的鲁钝,哪里知道这些,只是听戏词上唱的如此…..”
沈三夫人哼了声,没有说话。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不是说那贱婢是个大药师那些药商们人人都恭维她,所以要说那大有生对她情比金坚也是极有可能的,这商户呢是不缺钱,但他们缺权,别看他们衣着光鲜,人前人后人模人样的,可是就是没根的树,长得越高,越容易倒,所以需要一个撑杆,哪怕是小小的撑杆,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其难得的,偏偏咱们大周朝士农工商界限分明,这些世代商户想要娶个真正的世族小姐是很难的,那些世族小姐,就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也绝不肯放弃身份下嫁的,”沈三夫人拨弄手指甲笑道,“七舅老爷虽然只是个举人,但可不是几代清贫才养出的一个读书人,一则咱们赵家也算是豪门望族,二来,不是还有我这边沈家,这等好事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呢,能轮到他们大有生,可真该谢谢那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