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是个高傲的人,看来那一次顾洛儿当众的羞辱,对他刺激极大,想要钱去赌博只是一个诱因,更深层的原因,还是他无法接受自己这样渺小下去。
男儿都是有血性的,被一个女子辱骂,又被一个女子护在身后,换做谁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喝醒他,避免其将来也落得朱大人倒台后那些义子贤孙下场就容易的多。“你这就错了,一山总比一山高,你站的再高,也总免不了受人责骂,能保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心境,而不是我们的身份。。。。”她转过身说道。
“可是,我需要这个身份。。。”灵元看着她,摇了摇头,“我需要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
顾十八娘闻言再一次一怔,看着他脸上的潮红以及眼中的热切,恍然大悟。
“你是说。。。”她有些不信,“你。。。”
“我心悦十八娘,我愿得十八娘为妻。”灵元接过她的话,声音颤抖,神情郑重的说道。
他必须说这句话,如果此时不说,似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方才那姑娘转过身,神情一片淡漠,这种神情他见过,在顾十八娘面对沈安林的时候,那是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淡漠,他不想,他也不能,在终于得机会相见的时候,再一次成为路人,再也不要尝一次今生今世无望再见的悲哀。
灵宝瞪大了眼,掩着嘴,这短短的一时,她的心情可谓复杂之极,复杂的都不知道心中是悲是喜是爱是恨,但此刻,听到哥哥突然说出这句话,心还是忍不住怦怦的加快速度跳起来。
哥哥还没有变,哥哥的心还没有变,他还是她的哥哥。。。。
顾十八娘怔怔看着他,忽的仰头哈哈笑起来。
“小姐。。。”灵宝有些害怕,忍不住开口,“哥哥说的是真的,灵宝,灵宝作证。。。。”
顾十八娘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收住笑。
“好,”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伸出手一拍,“好。”
俩兄妹看着她,面上都是忐忑,她这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羞也不失喜也不是怒。
“儿女情事,人之常情,这并无唐突不妥,”顾十八娘看向灵元,清声说道,“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公子,你若有意与我,那就请去问过乃父,如愿聘我这匠妇,我就嫁你。”
自从说出那句话,灵元就觉得心跳停止,待看到她忽的大笑,那心便忽悠悠的下沉,陡然又听到接下来的话,心又咯噔一下,停住了,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一般。
“此话当真?”他听到自己问。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顾十八娘整容答道。
她一定是认为朱大人因为她是顾海家人而不同意吧?
这件事已经说开了,朱大人也出面解救了顾海,那自然也不会因此对顾海家有什么罅隙,甚至更高兴能化干戈为玉帛。
相比于此,灵元更担心的是顾海的意见,要说服顾海,只怕很难,但顾十八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她决定了,顾海也好曹氏也好,便绝对不会反对。
灵元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而去,只听门外一阵热闹,片刻间车马走的干干净净。
“小姐。。。”直到此时,灵宝才试探的出声,“你。。。你说的是真的?”
顾十八娘却是一笑,没有答话。
“小姐。。。。”灵宝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低声柔柔道,“哥哥一直心悦小姐。。。。。”
“我知道。”顾十八娘开口说道。
“那。。。那小姐也。。。可。。。。可。。。”灵宝面上闪过一丝惊喜,抬起头结结巴巴的问。
“如今不是他或者我想如何。。。”顾十八娘的视线投向门外,面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还是那句话,我们得到一些,便必定会失去一些,这就是代价,想要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也越多。。。。”
灵宝面上闪过一丝不解,但看顾十八娘面上闪过的一丝疲惫,知道今天的事对她来说也是忧虑心重,自从结识以来,他们兄妹给她添了多少麻烦,她知趣的扶住顾十八娘的手,向内堂而去。
“他很快就明白了。”顾十八娘回头又看了眼门口,自言自语。
听完儿子朱烍念了几份奏议,皆是很合意,朱大人这才心情愉悦的看向一直侯在一旁的朱炫。
“那几个犟书生的行踪都打探清楚了吧。”他问道。
灵元点点头。
“那就给叔父说了,让刑部抓人。”朱烍说道。
“毛毛躁躁的。。”朱大人看了儿子一眼,带着几分责备。
朱烍一脸不在乎。
朱大人不再理会他,而是又看向灵元。
“你方才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欲言又止的要说什么?”他问道,从摇椅上坐起来。
“父亲,”灵元单膝跪下,咬了咬下唇,抬头郑重说道,“儿想要娶妻。”
朱烍正端起茶杯吃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幸好他转头快,才免得淋了老子一头一身。
朱大人也显然很是吃惊,“你要娶妻?”
朱烍咳嗽着,走过来拍灵元的肩头,“。。。兄弟,你可真行,刚冒出个妹妹,就又冒出个媳妇。。。。还有什么,老娘老爹叔叔伯伯之类的,一起说了吧。。。。。咱们家不怕多十个八个的人。。。。。”
朱大人摆摆手,制止朱烍说话,看着灵元,面上浮起慈爱的笑。
“炫儿今年十七了吧。”他笑道, “是该成亲了,烍儿在你这个年纪,都当爹了。。。。”
他伸手捻须,“说吧,看上哪家的女儿了?爹去让人保媒,早日为咱们朱家开枝散叶。”
灵元面上难言惊喜,他重重的叩了一个头,说了声谢谢父亲大人。
“这是做什么一家人哪用这样客气,倒是见外了。。”朱大人笑道,一面示意朱烍,“还不扶你兄弟起来。”
朱烍笑嘻嘻的伸手来扶,灵元哪里敢真让他搀扶,说了声不敢有劳大哥,便站起身来。
“说吧,哪家的千金啊?”朱大人问道。
灵元面上闪过一丝迟疑,“顾家。。。”
“哪家.?”朱大人耳朵有些背,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灵元便再次跪下了,“顾海,顾家。。。。”
“什么?”朱烍立刻拉下脸,“你小子脑子有毛病啊?”
灵元身形一颤。
朱大人瞪了朱烍一眼,“怎么跟你兄弟说话呢?没个兄长的样子道歉”
朱烍虽然娇生惯养,但还没到敢跟老爹顶撞的时候,闻言不情不愿,但还是拱拱手,“炫弟,兄长失言了”
灵元忙垂首说不敢。
“是顾海家的?”朱大人捻须问道,面上闪过一丝凝思。
那顾海放出大牢后,他曾经念在文郡王的面子上特意召见他一回,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怎么样不计前嫌出力放他出来,但这小子真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半句谢的话都不讲,跟朝里那里清流谏臣一个德行,真是无趣的很,怪不得皇帝要把他打发的远远的,既保全了宽厚的名声又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样的人家实在是不太合适,虽然似乎跟文郡王有旧,但看文郡王的表现也并非多么亲近,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生死关头才出面,不过是保他一条命而已。
“那姑娘妇德如何?”他便捡着话随口问道。
“她很好。。。”灵元说道,想起顾十八娘提到的那句话,迟疑一刻,还是说道,“她是个药师,做的一手好药,是大药师刘公的徒弟,很有名。。。。。。”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朱大人脸色一沉,拍着扶手站起来。
“胡闹竟然是个匠人之身怎配我家门庭”他喝道。
灵元一怔,抬头看着朱大人,面上一片惊愕。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门户清明,我朱家世代士族诗礼大家,且不管你以前是何身份,如今为我朱家之子,怎么可娶匠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朱大人沉脸喝道。
“就是,纳进来当小妾还掉身份呢,最多当外室养着,”朱烍忙给兄弟介绍。
小妾?外室?灵元飞快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父亲大人。。。她真的是个好女子。。。。”他不由跪行几步,哀求道。
“休要再说”朱大人拂袖打断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自有我和你母亲做主,你休要再说了”
说罢竟转身进内室去了。
“什么女子啊,”朱烍笑嘻嘻的说道,“兄弟,你还是太嫩了,这天下女子多了去,看都看不过来,可不值得为一个女子惹父亲生气,来,来,为兄带你开开眼去,省的你没见过世面般的没出息。。。。”
灵元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怔怔的跪着,耳边回荡着朱大人那一句怎么可娶匠女,怎么可娶匠女
当他是个奴仆之身时,她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士族小姐,当自己不过是站出来想要护她一下,顾洛儿那个高傲的女儿便一脸不屑的辱骂他,同时也辱骂了她自掉身份。
如今他终于挣得一个有足够分量的身份,终于能开口向她求娶时,她竟然成了匠人身份,而反过来,别人会以此来诋毁她,阻止他。
这是世事弄人,还是顾十八娘说的代价?
他得到了荣华富贵,得到了人人敬畏的身份,却失去了婚姻自主的资格,失去与心爱人相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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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天的欠更了,这个国庆节过得好累,嗷嗷嗷,我今年再也不出去旅游了,真是看景不如听景,听景不如安生。。。。。累死我了。。。这半个月颠簸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