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下看了看,忽然僵住了,我看了看高棠,高棠的脸都快红得滴出血来了。
我轻咳一声,松开手。
高棠趁机挣扎了出来,却没有跑,而是整个人蹲在地上背对着我,我也觉得尴尬,正想一走了之,就听他半带着急促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我有点懂了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长得不好看对吗?我不觉得!你的眉毛细细淡淡的,看着很温柔,眼睛大大的,鼻子又秀气,嘴唇、嘴唇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了……还有,还有……天子不爱美色,他只是喜欢细腰……”
……腰。
我半是羞恼半是生气地叫道:“你先起来!”
高棠低叫了两声,小狗似的呜咽,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尴尬之意,他小声地说道:“你……让我缓缓。”
我可能是被这莫名的赞美弄懵了,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自己可以抬腿就走,当真在小巷里等高棠缓了很久。
高棠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潮红之色已经淡去了,但我朝他看了一眼,他的脸忽然又红了一点,他小声地说道:“离选秀还有两个月呢,姑娘好好地考虑一下,要是、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到福康侯府来找我,我要是不在,找三公子,就说找高、李……李堂。”
他说完,半扶着墙就想走。
我深吸一口气,叫住他,“李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日子也还能凑合过,没必要去选什么秀,就算天子真的……我也不会适应皇宫的生活,尤其……万一以后天子宠幸别人,我很有可能会打死他。”
不适应皇宫的生活是假的,可能弑君是真的。
高棠连忙叫道:“我、天子、天子他不会宠幸别人的,他一早就跟、跟我说过,他只想要一个皇后的!”
我觉得这个小伙子很有可能是习惯性撒谎。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回家了。”
高棠急急忙忙地又跟着我走,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那双星眸眼巴巴地盯着我看,想赶走他都不行,甚至和他大声一点说话,我都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高棠一直跟我跟到家门口。
这会儿中午刚过,何厨子在门口擦春联纸,原先的人家春联纸没撕干净就搬走了,按照这里的规矩,是要后来者把春联纸撕走,再换新的,可我懒得弄。
他一见我身后跟着个人,当即就站起了身,说道:“姑娘,这个人是……”
不管是红红翠翠还是何厨子一家,都觉得我是个家里人不幸遭难的大小姐,何厨子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建议我请几个知根底的护院,他现在摆出这个看家的架势,显然是为了保护我。
我摆摆手,说道:“一个朋友,送我到家就走,不用担心。”
何厨子在高棠身上打量一圈,也确实有些放心地坐了回去。
我看了看高棠,他虽然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但料子轻薄柔软,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泽,靴子上镶着两方一模一样的白玉,玉质温润水头足,普通人家用来做玉佩都奢侈,佩剑更是一眼可见的名贵,相貌也好,眼神清正,一点也不像个缠着陌生姑娘一路到家的无赖。
我看向高棠,高棠看向半敞着的门口,一副很想进去坐坐的样子,但我冷酷地说道:“李公子,你该回家去了。”
高棠有点可怜地说道:“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我想说不能,对上他的眼神,话到嘴边就改成了,“好。”
盛满了星光的眸子立刻泛起了漂亮的波纹,像开了一场桃花雨,好看得让人心里一跳。
高棠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二天高棠没来,倒是花郎中下朝的时候又让我撞见了一次,他的眉头皱得比昨天还要厉害,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夜锦衣卫夜查先帝齐贵妃娘家,正好撞见齐家几个公子凌虐死了一个丫鬟,今早天子发怒,数罪并罚,齐家满门自齐贵妃以下全部入狱,齐贵妃因为戕害皇嗣,残杀后妃,当朝判了凌迟酷刑,齐氏满门的判决虽然还没有下来,不过已有风声说要满门抄斩。
花郎中叹道:“齐氏常年作威作福不假,如今天子亲政是该整顿,但也有好些旁支庶族被一并下罪,花某最好的朋友也被牵连在内,可本案是天子一手查办,想疏通都不成了。”
我眨了眨眼睛,问花郎中,“大人跟我说这些,是……那个意思吗?”
花郎中紧蹙的眉头微微松缓一些,说道:“事情尚没有定论,但倘若……我确实是那个意思。”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按照市价算的。”
花郎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和我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