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章越停下脚步,只好恭敬地目送王珪远去心道,看来对方这一次买得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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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返回府中,其子王仲修,王仲端,王仲琓都坐在府中笑谈,还有其长房孙王晏、王晟都已是独当一面。
他们正大声谈论着今日的收获。
“爹爹,今日在盐钞跌至九成时,咱们大哥就将盐钞都抛出了,还沽空了八千席,二哥更是厉害,他沽空了一万七千席,终不如咱们晏儿和晟儿,他们二人沽空了三万席。”
“待收市时,爹爹你可知跌至几成吗?六成半。”
“一席盐钞原价六贯,我们一共在九成时沽空了七万席,还不算上其他人的,待跌到六成半时,每一席赚两贯百钱,便是近十五万贯啊!”
长子王仲修大声地说着,神色真是激动至极。
次子王仲端道:“若是明日跌至五成,那便超过二十万贯了,以后咱们王家便是本朝的首富。”
王珪平淡地道:“二十万贯,汴京恐怕哪一个员外也没这么多钱吧!”
王仲修道:“爹爹,哪里话,咱们汴京仅卢,崔两员外家财便过百万贯了。”
“咱们这二十万比起人家来说,也不过是家财一部分而已。”
王仲端道:“爹爹,你是堂堂昭文相公,这大宋数百军州都是你替官家看着,取这些钱财不算多。”
“再怎么样,咱们王家也不要比卢,崔两员外差吧!平日看他们起居八座,若不是有些祖荫,哪轮得到他们……”
“不多?”王珪看了几个儿子一眼道:“我与你们说了多次了,不要太贪,不要太贪。”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王家的子侄们尽数失色。
他们正做着一日尽赚二十万贯的美梦。
王珪当即将庙堂上的事说出,数人闻之变色。
要知道如今市面上的盐钞都是以解盐,漳盐一年三百余贯官盐为标的。
如今解盐没了,一旦盐钞换作以天下各路现存一千万贯官盐为标的,那么盐钞将涨作几倍?
这是谁也不知道的数。
明日盐钞价格会涨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无论朝廷是否新发盐钞,但在明日收市之前,王家子侄必须弄出这七万席的盐钞在交引所交割,否则他们卖空的事,将被公之于众。
七万席盐钞从九成跌至五成,他们能空手套白狼地赚二十万贯,反之若是盐钞涨到了一倍,他们就要赔五十万贯。
王家的子侄一个个都蒙了,全部都是呆若木鸡一般。
“爹爹,这是章越算计我们!”
“算计?”王珪摇头道,“章越今日一整天都与我都在御前,他怎未卜先知猜到你们今日沽空之事?还是你们故意告诉他的?”
“便是算计,也都怪你们贪恋太甚,咎由自取!都这么多次了还不收手。我平日做官都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这些年动的手脚,真以为旁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众子孙不敢吱声。
王珪叹了口气道:“你们啊,小事精明了,大事就一定糊涂。这些年赚得不少钱吧,都拿出来抵账吧。”
‘我也掏光家底。你们去账房里说一声,将所有的钱都支取出来。还不够的就去借,你们能借的都借。尽人事听天命吧!明日只要将这亏空补足,我就还在相位上。那么风浪再大,船也是沉不了。”
“若是没有,一切都罢了。”
一听王珪之言,众人都是叫苦不迭。
“爹爹,一夜之间几十万贯钱财去哪借,就算借来,明日涨得多少还是不知。”
王珪怒道:“去借,找你们平日交游的人去借钱,我们王家总算还是一块招牌吧!”
王珪扶额道:“都到这时了,还在打小算盘,心底还是舍不得这些年赚的钱财。我这里还有家底子,都是字画古玩,明日你一早你们便带着这些去京中的抵当。”
“不管多少都要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众子们这一刻唯有称是。
“切记明日一早便抛,不要管多少。”王珪叮嘱道。
王珪望着他们远去,也是长叹一声。
这时候大厅的数个房间里,王珪的几个儿子孙子跟王家的掌柜,以及平日跟着他们近乎想混口饭吃的商人们说话。
在疾言厉色地说了几句后,这些人连夜散出王家。
……
次日在汴京交引所前,人头攒动。
解州盐池被淹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京师。
手持大量盐钞的商人都惊恐不定。
而这时候一张布告贴在了交引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