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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冒着雪抵至熙州城下,却见城里城外都放起了爆竹,领兵在外没有时间概念,不知不觉已是除夕了。
“是何人深夜入城?”
城头的守军大声盘问。
“瞎眼了吗?没看见是经略相公的旗号吗?”
“待我禀告上头……”
下意识地听着城上城下一问一答,章越披着大氅驻马城下,大雪片刻间覆了一身。他看着熙州城头上明暗的灯火喃喃地道了一句,原来已是熙宁七年了!
……
熙宁七年的正月。
汴京一片沉浸在新春喜气中。
百姓们依旧享受着这太平盛世。
天子接受了百官的拜贺,不过他心情不是很好,几个皇子都是早早没了,到了登基了第八年头,但是仍是对祖宗无所交待。
同时契丹和交趾的骚边亦令他烦不甚烦。
即是大过年间,但两府官员也没有休息,天子也没有闲着,章越以加急的方式送了一封札子至宫中,请求天子答允平桃之事。
所以天子与两府官员被章越这一封札子给弄得被迫‘加班’,讨论起出兵之事来。
“去年要他打,他却说打不得,今年却说一定要打得!”天子甚至烦恼,“难道朝廷对用兵没有方略吗?”
文彦博道:“陛下,确实打不得,契丹大兵压境,又兼杨文广病逝,少了一员勐将在边,万一契丹这时候兴兵,朝廷将毫无一搏之力。”
冯京道:“蔡延庆说青唐来书调停此事,又兼交趾蠢蠢欲动,在这时候冒险取一桃州实为不智。这些年兴兵太多,民间有传言陛下子嗣不兴,正是朝廷杀伐太重。”
冯京这一句话正好刺中天子心中之痛。
吴充道:“陛下,这些年章越治青唐,厚抚番人,活人无数,何谈杀伐过重?去年打桃州,民心不附,但今年打之,已是水到渠成,正可兵不血刃平之。眼下桃州边厮波结已是众叛亲离,一鼓作气平定桃州就在此时。”
天子道:“若再出兵桃州,要拿多少钱?”
仍勉强在位的三司使薛向道:“去年打踏白城,秦凤路已是凋敝,西北也是民生艰难,如今要再打怕是最少要八百万贯!”
文彦博道:“陛下,契丹交趾窥视,去年大灾小灾不少,那么多的百姓还在受苦。这八百万贯能活多少条人命。即便是打下桃州,那般贫瘠之地,朝廷又要花多少钱去养?”
王安石道:“陛下,章越之前给臣算了一笔账,之前熙河开边每年需费朝廷四百万贯钱,至熙河屯田及榷场互市后,以后可以每年减作三百万贯。若再打下桃州,这里多金银矿治,而且岷州熙州可以不用驻兵,可以拿出大量的地来屯垦,最要紧是颇降董毡,为了日后制夏定下不世基业。”
“若西夏平定可以省却多少钱,陕西百姓亦不用再受此苦。为国家咱们应算大账,长远之帐,不可只算小帐,眼前帐。”
天子问道:“相公的意思,还是要打?”
王安石道:“臣还是那句话,对大臣应放手任之,若不济事后再予以责成。”
天子听王安石之言点点头道:“既是如此,这钱朕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