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呈现一个回字形,最南边的厢房亮着一盏微弱的光。他知道,那是娘在为自己用心准备着。
而另一侧的厨房——
他敛了脸上的笑意,稳了稳心神,推开门走了进去。
灶膛里的炉火明灭,印的人面色晦暗不明。他倚在门框许久后,才艰难的说出了存在心中已久的话。
“父亲当真甘心就这么回去吗?”
眼前人没有说话,而是顺手捡起了脚边干燥的苇叶,顺手折断了之后,井然有序的塞进了灶膛里。
火苗慢慢的爬了上来,突然变大。火舌瞬间吞没了所有,化为炙热的温度,也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屋子。
原本,他心中还有许多话是想要问的。
然而却在瞧清楚李泾之的眼神时,瞬间,所有的话都凝成一团。就好比他手中的苇叶,塞成一团,噎在喉咙里。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父亲的回话。
“水开了。”
等待了许久的李瑾没想到会迎来这句话,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水开了。”
李泾之平淡的叙述:“案板下面有水舀子和木桶,你去拿来,慢慢的舀,仔细别烫了手。”
李瑾终于听明白了。
说实话,他对于父亲的这个反应是有些失望的。然而他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跟二哥那般死缠烂打的询问。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案板下面,拿出东西,默默的开始舀水。
热气缭绕,白雾氤氲,李瑾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落寞,总之,他很是机械的动作着,犹如一个提线木偶。
木桶里的水满了,他弯下腰,拎起沉重的桶出了屋。临到门口的时候,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父亲。”
他没有回头,连日奔波的疲劳使声音有些沙哑,特别是在这样幽静暗夜中,竟然听出了几分落寞的荒凉。
“我还记得二嫂临死时的鲜血。”
“那雪好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似的,二哥的身上,地上,流淌成了一条小河。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上的血液竟然会这样的多。”
张氏是嫁入家中的第一个儿媳,加上心地纯善,与整个李家人相处都格外好。特别是下面两个没有嫁娶的弟弟妹妹,对这个嫂子的感情至深。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伴随着的,是灶膛里哔剥的声音。
“可后来,我亲眼看见盛京街道上的百姓,因为挡住了街道而被那些酷吏鞭打致死。稍有些姿色的女子,被恶霸直接拉去,强迫不成,当街触墙而亡。这些年来,类似于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父亲能够清君侧,诛杀一个又一个的奸佞。可您能够保证,您辛苦拼搏来的,拥住一定是一位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