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满的杯盏递过来,阿兰朵扬起玲珑纤手正要接,忽然一条金色小蛇滑出来,迎着左卿辞唁唁吐舌,俊颜一个失惊,险些跌坠了酒壶。
阿兰朵低头一看,一勾指将蛇收了回去。“吓着你啦,莫怕,它不会咬你的。”
被这样一扰,旖旎的气氛顿时淡了,左卿辞虽然未露害怕之色,目光仍在她袖口。“这是蛇?这般随身不会妨害主人?”
阿兰朵还真不愿吓着这温文俊逸的公子。“这是本教的圣蛇,极具灵性,只听主人的号令,绝不会轻易伤人。”
左卿辞似乎释然了几分,又有些将信将疑。“原来是圣蛇,怎么看起来与寻常的不太一样?”
“寻常的灵蛇怎么能与圣蛇相较,它是黑神化身,自然不同。”阿兰朵有心炫示,将小蛇又召出来,金色的蛇身盘在纤白的秀腕,一双血翼闪动,极是奇特。
左卿辞凝目注视,口中赞道:“果然是灵物,天生异相,必然有过人之处。”
阿兰朵得意道:“不错,再厉害的野兽,也及不上它的十分之一。”
纤指一震小蛇倏然不见,一只在湖畔觅食的鹫鸟蓦然惊起,瞬间跌落在地面,无力地抽搐。
“圣蛇游走极快,突袭如电,一旦被它咬中,性命就算是被黑神收了。”阿兰朵抬手将蜿蜒归来的小蛇收回,娇容带着倨然傲意。
左卿辞显然被吸引住了,颇为神往。“我听说越是厉害的灵物,越是难于驯养,阿兰朵竟然能让它这般顺服,真是奇了。”
阿兰朵被夸得满心欢喜。“圣蛇唯有教主与继承人有资格驭使,我从小与它相伴,心意相通,只要它在身侧,再多敌人也不怕。”
左卿辞少不得又赞了两句,阿兰朵芳心大好,春意绵绵,瞅着明月初升,正盘算着要让这中原公子再醉一些,忽然山道上传来了蹄声。
密蹄泼风一般,阿兰朵隐觉不妙,踏月而来的骑者已经循着羊皮风灯直奔而来,近前一看,却是满面盛怒的赤魃。“阿兰朵!”
未想到本该在寨子里寻欢的赤魃突然回返,竟像得到消息直扑而来,阿兰朵由不得一惊。
“你跟这小子在做什么!”赤魃跳下马,声音如霹雳。
阿兰朵本有些心虚,但被他当面一斥下不了台,索性娇横道:“我带公子来这里赏景,与有你何相干!”
她一发蛮,赤魃怒火更炽。“原来是赏景不是赏人?那我这就宰了这小子。”
阿兰朵立刻拦在左卿辞身前,气得娇容变色。“我说说话又怎了,你和那些女奴做了那么多脏事,凭什么管我!”
赤魃的脸庞显出几分狰狞。“那又如何,你也没少杀女奴,我宰了他正好扯平。”
眼看他要动手,阿兰朵一急,金蛇倏地从袖中掠出,在地上昂首盘立起来。“他是教中决议迎进来的贵客,岂能和你那些贱奴相提并论?你敢动他,休怪我和你翻脸!”
金蛇拦道,双肋血翼翕张欲扑,咝咝有声,尽管细小如指,却连赤魃也不敢硬闯。他恨声道:“阿兰朵,你可想好了,真要和我破脸?”
阿兰朵尽管怒极,头脑尚清,顿了一瞬敛住情绪,口吻中多了两分娇嗔。“是你不讲理,我们不过是看个景,你在这里凶神恶煞的做什么?”
赤魃审时度势,忍下几分火气,冷笑道:“既然如此,你酒也喝了话也叙了,还在这里做什么,陪着他过夜?”
阿兰朵羞恼又起,险些想抽烂赤魃的脸,最终还是按下来,硬声道:“谁说我要留,稍后我即行回转,你若不放心就回去候着,看我今夜归不归。”
赤魃岂会这般容易被打发走,见她松了口,趁势接上来。“山高林密,岂能让圣女独行,我身为护法,有护送之责,正好送你回去。”
阿兰朵知道今夜赤魃必不肯轻去,再纠葛下去更是难看,唯有压了火气转向左卿辞。
不等她开口,左卿辞已然知情识趣道:“阿兰朵大人只管随赤魃护法先行,我在此地赏完风景,明晨自会回返。”
他这般温柔解意,阿兰朵越加不舍,怎奈赤魃在一旁虎视眈眈,冲突起来伤了这玉似的人反为不美,她只得嘱咐几句,怏怏地牵出驮马,在赤魃的催促下去了。
左卿辞全不介意赤魃的恶言厉色,彬彬有礼地和颜目送。山回路转,待蹄声终至消失,他望了一眼天空,负手悠然一笑。“空山静水,星月照林,唯剩云落与我同赏,真是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