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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闻言,也转眸望着云卿,面色却已经变得十分的平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定眼看着地上的云卿,似乎等着她的回答。
云卿神情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庄严神圣,她缓缓的转身,双手合十,竟然是朝着那些不知名的鸟儿飞远的方向举手行礼,她的表情十分的庄重,语气之中有着一丝隐隐的诱惑,她的目光沉着的环视着在场的众人,又看向那远处的鸟儿缓缓的开口道:“陛下,方才你可看清楚那一群衔着祭天礼服的鸟儿吗?那些鸟儿嘴尖如朱,头羽为绿黄色,毛色华丽,飞起而两两相依,鸟喙相扣,正是那相思鸟。”
她收回望向相思鸟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明帝,继续道:“臣妇记得,开国乾帝在宫中种下相思树之后,便吸引来了这一种鸟儿,它们休憩于相思树之下,成双成对,雌雄双鸟形影不离,相亲相爱。当年坤帝曾说过,相思鸟和他们之间的爱情相似,并做了诗一首——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因此,相思鸟常年居于相思树上,在乾坤双帝驾崩之后,太华皇帝便说过,相思鸟便是乾坤双帝的精魂化成,才如此恩爱。今日是乾帝的祭礼,这么多的相思鸟出现在这里,云卿将这传说和今日联想在一起,不免斗胆猜测,今日的相思鸟出现一定是因为感受到珍妃对陛下你的一片真心,所以显灵于未央宫!”
而明帝听完云卿的这番缓缓相述的传说和故事,并没有说一句话,而只是侧头望着站在身边的章滢,而此时的章滢眼中泪水盈盈于睫,将落未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看得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情,她咬了咬朱红的樱唇,看向明帝的眼神越发的哀伤自责,她凝噎着,扑在明帝的怀中哽咽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不小心弄了点灰尘在礼服上,臣妾想着祭祖是隆重的场合,不得不半毫脏污,便让人脱下,原本……原本婢女们想去外面除尘再让臣妾衣着,可,可谁知……”
章滢说着,便提着裙摆跪了下来,面露戚戚然,让看的人已经心生不忍,“陛下,是臣妾一时大意,将陛下赏赐的华服丢失,恳请陛下责罚!但请陛下饶却一干婢女的罪责,只惩罚臣妾一人便可,臣妾,臣妾甘心承担所有的罪过。”
她的这番话说得极狠,又极为让人怜爱。
但章滢的心内依旧是有些忐忑的,然而此时却不见一丝逃避之态,满口的认罪几乎都要让章滢觉得自己真的是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她心中十分的明白,成败在此一举,是生还是死就在于明帝的一念之间。她一双明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慌乱,心如擂鼓,深埋着头等待着明帝口中吐出的最后判决。
片刻之后,明帝沉稳而温和的声音传入了章滢的耳中,“珍妃,你无需自责,刚才世子妃也说了,这相思鸟是先祖乾坤双帝的化身,是被你的一片真心吸引来的,先祖显灵必定是被你所感动,也是祥瑞,在今日朕应该高兴才是,这祥瑞是因为你才出现的。”
明帝温和的眼角挂着笑意,他上前用自己手盖在了章滢的手之上,和声道。
章滢依旧低头不肯起来,而她的心其实已经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在明帝说出那番话之时,顿时的放松,甚至让她的腿又有些发软,但脑子却是越发的清晰。
此时她必须再接再厉,于是章滢一双美目下依旧挂着两行剪不断的清泪,低声道:“若不是臣妾不小心,那御赐的衣裳也不会飞走了,臣妾知道,祭礼礼服是陛下吩咐人为臣妾准备的,辜负了陛下的一份心意,是臣妾的罪过,陛下不怪罪,臣妾的心却是难安。”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远远的一阵春风徐徐吹来,吹起了章滢头上的金纱蝶,那美丽的金纱蝶在发间莹莹起舞,被春风吹起的裙角柔柔的扬起,在百花之中不住的摇摆着,舞动着,如同簇拥着章滢在繁花似锦的花圃之中缓缓盛开的一朵娇嫩的鲜花,更显得风姿卓越,身姿楚楚,胜过万紫千红。
“朕当然不怪你,莫要再跪着,春日地湿,小心受寒。”说着,明帝神色怜惜的伸手将章滢拉起,这一切章滢也不再推辞,顺着他的动作缓缓的站起。
明帝九旒冕前赤黄青白黑的玉珠将他的容颜遮的亦明亦暗,然而眼底的关切却是那么得明显,那份情真意切甚至让云卿产生了一种感觉,明帝的确是真心的对章滢好,连眼神都那样的柔和,甚至连怜爱都不加以任何的遮掩,若是做戏,也实在是入戏太深了。
得了明帝这句话,云卿心中的唯一一丝担忧和顾虑都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只要明帝从心底不责怪章滢,今日之事已经解决了一半了。
然而一直沉默在旁的皇后并不打算将这好好的机会错失掉,她的眼眸微眯,面上有忿色闪过,忍住心中的不悦,面上却嘴角含笑道:“这可真真是巧得很啊,陛下和本宫一来,便看到了相思鸟衔衣而飞这种难得见到的景象。这真的是祖先显灵吗?”
皇后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衔衣而飞,祖先显灵的说法,她一手设出的局她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所谓的祖先显灵也好,相思鸟也罢,通通不过是沈云卿和珍妃想出来的诡计罢了。可是相思鸟的确是皇宫内受到保护的鸟儿,而那云卿所将的那些传说句句皆属实,而天空上飞翔的相思鸟也是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了,她不可能公然的去指骂相思鸟就是一只普通的鸟儿,这是对乾坤双帝的不敬。她只能旁敲侧击,让明帝发现事情太过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