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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太后淡淡的笑了,目光如炬的望着跪拜在地上的身姿,从容缓慢的声音如同殿中飘着的檀香,有一股宁和神秘的意味,“倒是个有礼的孩子。地上凉,别寒了膝盖,起来吧。”随后扶着英嬷嬷的手,朝着上座走去。
“多谢东太后关心。”云卿和流翠听了这话才起身,从东太后刚才的话来听,果然是特意让她过来的,并且是因为听了其他的言语唤她过来,只是刚才自己那番表现,让东太后还是满意。作为诗书之家的,自然礼仪不可少,云卿进殿之后就发现这里极为安静,然而宫女内侍却不少,想必东太后是个极为注重礼仪的人,半点都不能疏忽。
“自西太后身子有恙后,皇帝将哀家请出慈安宫看着六宫上下,就常听起左右的人说起韵宁你的事。你曾义勇的替皇帝挡了箭,体贴的照顾西太后的病,按理来说哀家本来早就要召见你的。只不过哀家身子不大好,寒天雪地的恐你也不喜,今日正好趁着瑾王妃进京,便宣了人让你过来瞧一瞧,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
西太后的脸颊瘦削,带着一种人到老年的干皱,然而却不会显得人过分的凌厉,可能由于常年的吃斋礼佛,反而有一种和气和慈祥,说话的时候不高不低,不急不缓。
然而云卿听完她的话,当即往前一步,半垂颔首,屈膝做福道:“臣女本是一扬州商贾女子,侥幸能为陛下遮难,是臣女的荣幸,承蒙陛下的圣恩,能封得郡主之位。然而终究是自小门户不高,不识得朝政大事,也就懂得一些山野方子,能替西太后除忧。”
东太后听了云卿的话,面上的笑意稍微浓了些,在古井般的眸子里就如同石沉大海,让人摸不到真正的意图,只是从皱纹的深度,还是能感受到东太后的满意,“韵宁也不需要妄自菲薄,商贾之女只是过去的身份,如今你已经是我朝皇帝亲封的郡主,任谁也不能小瞧了你去。”
直到东太后说了这句话后,云卿在心里才舒了口气。东太后刚才的话,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其实藏着莫大的锋芒。东太后是在暗指云卿当日进宫,去见了西太后,却未曾来拜见她这个东太后,反而要东太后宣召,才肯一来。
而云卿刚才便是将自己远在扬州,养在商家,不懂后宫诸事,当日如果没有来给东太后请安,那也是她没有一心想要往上巴结皇家,攀上皇家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样,才让东太后的满意的。毕竟东太后幽居宫中二十年,云卿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之女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后宫中,听到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细细思量其中的意思,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就算东太后满屋子都是菩萨和檀香,身上穿的是佛经,然而却是生活在后宫之中,成长于唇枪舌剑最厉害的朱墙之内,亦免不了如此。
刚才东太后故意在那敬香礼佛,只怕是要放松云卿的警惕,让她故意以为东太后是一个一心向佛的人而忽略了言语里隐藏的含意吧。
若不是她在轿中一直都怀疑西太后的事出有因,对东太后的话始终提高警惕,也许在这种静和宁谧的氛围里,的确会不知不觉的放松警惕。
云卿的姿态更为端庄,眉目流转,微微一笑,道:“臣女的一切都是两宫太后和陛下所给,一直放在心中,不甚感激。”
英嬷嬷眼中微露一丝欣赏的望着云卿,这谢恩可是个技巧,东太后和西太后,东为主,而西为副,然而西太后却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两人谁的名号说在前面都会让另一宫的人听了以为偏向哪一派。两宫太后如此表达,既不偏颇,也不失礼。
英嬷嬷的目光在云卿的脸上转了转,精锐的目光中透出一抹讶异后,飞快的收在了心底。看来东太后说的没错,这个韵宁郡主绝对是个巧人儿。
“倒是有一张巧嘴。难怪皇帝喜欢你,将你赐给了瑾王世子,男才女貌,哀家也觉得不错。”东太后望着云卿,嘴角的笑纹越发的深了,虽然她的动作始终缓而慢,但是举手投足间那种威严淡淡的散发出来,让人绝不会将她当作普通礼佛的老妇。东太后转身望了英嬷嬷一眼,英嬷嬷点头往内殿中走去。
东太后咳了一声后,指着一张椅子道:“你坐吧。”
云卿谢恩,斜签了身子坐在椅子上,看到东太后咳嗽的时候,脸色微红,知道她是受了风寒。然而云卿却当作不知道,这宫中御医太多,一个风寒随便能治好,她才不会过分好心,要去给东太后诊治。如今她因为身份的原因,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关注,若是又说出东太后的病来,岂不是惹是非上身。
过了一会,英嬷嬷从内殿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送到了云卿的身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四十九颗红珠串成的项链,每一颗红珠都打磨的十分光滑,光滑的珠身映出水一样的色泽,隐隐约约的透出一股粉色,十分鲜嫩可爱,令人看了之后便想要握一握那饱满的珠身。
“很漂亮的红玛瑙项链。”云卿便未掩饰自己对这串项链的欣赏之意,嘴角亦是挂着得体的微笑。
然而东太后却没有发现欣赏之外的其他情绪,像这串红中带粉的玛瑙珠串并不常见,并且可以说是十分稀少,而且每一颗都要保持有这样的色泽和透明度,基本上一旦发现这样的玛瑙,就会被呈给皇家。就连一般的重臣家中也只能得到太后皇后或者皇帝的赏赐才能见到。一般女子看到这样的项链,一定是露出了羡慕喜爱的意思,还要心里流露出来的渴望,云卿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