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不及用完膳,静曦却突然被送了回来。顾清霜看着来回话的宫人,露出不解:“为何?”
那宦官很面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听言束手垂眸:“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这些日子怕没精力照顾公主。一会儿应该便会有旨意下来,晨省昏定也都免了。”
“哦……”顾清霜仍有疑色,姑且先应了。送走了来传话的几个,她屏退了旁人,独传了两个乳母来问话。
乳母林氏说:“是有些不对劲,白日里娘娘还带着四殿下一起看望了公主,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但方才奴婢们都在房中看护公主,不在殿里,也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缘故。”
顾清霜追问:“没听说什么?”
林氏想了想,茫然摇头,旁边的钱氏却道:“早些时候……好像听闻皇上去了栖凤宫。奴婢也只是去小厨房取膳听了一耳朵,没细打听。”
这是又出什么变故了?
顾清霜心里存着疑影,又想不出。
当日晚上,皇帝未踏足后宫。翌日临近晌午的时候,倒是尚宫女官来了。她自尚仪升任尚宫后比从前更忙,若无大事顾不上亲自来见顾清霜。这回亲自过来,顾清霜自知有异,她也没有绕弯子,开口就说:“皇上召奴婢前去,让奴婢为栖凤宫挑些宫人。”
“挑宫人?”
“是。”尚宫垂眸,“说是要将栖凤宫的宫人全都撤换了。”
顾清霜心头一紧:“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尚宫摇一摇头,“但除此之外,奴婢还听闻皇上命栖凤宫闭了宫门,对外只说皇后病了,不许旁人搅扰。”
说白了,这就是禁足,寻了个好听的缘故禁足。
为什么呢?
顾清霜摸不着底细。难不成荣妃没能咬死她,就冲着皇后去了?
她姑且又观察了一日,着了人去打听,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只有小禄子禀话说:“好像是有什么信……也不知是什么信。”
信。
顾清霜便想到了曾经栽赃到自己头上的那封信,仔细想想,又觉得必定不会是一回事。
若荣妃这样故技重施也太傻了,皇帝也不会信。
再至入夜,她就着人去向尚宫女官禀了话,说她要见皇后。
尚宫自是犯不上拦她,与新调去的宫人通了气,给她行个方便,只说是柔妃顾念皇后照顾四公主的恩情。
为免夜长梦多,顾清霜索性得了回话便直接踏着夜色去了。彼时夜色已深,莫说宫道上,就是栖凤宫里当值的宫人都少了不少。
顾清霜走进寝殿,皇后显是原已打算入睡的样子,身上穿着寝衣,靠在软枕上,见她进来兀自笑笑:“我知道你必定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出了什么事?”顾清霜蹙着眉,“荣妃攀咬娘娘了?”
“……算是吧。”皇后啧一啧声,“我身边的宦官前些日子出宫采买时帮我带了一封信进来,不了落在了地上,让荣妃的人捡了去。”
还真是如此愚蠢的故技重施?
“皇上信了?”顾清霜觉得费解。
“皇上没信。”皇后笑一声,“所以他过来告诉我。原是想同我说,荣妃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便不可再留了,让我知会太后娘娘和施家,不要再保她。”
“然后呢?”
“然后。”皇后歪一歪头,眸中蕴着几许迷离的笑,“他来的时候,却看到我正在案前写着什么。见他进殿,就惊慌失措地把手头地东西藏进了抽屉。”
顾清霜呼吸微禀:“皇上看到了?娘娘写的什么?”
“一首没抄完的诗。”皇后薄唇勾了一下,徐徐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①
好一首诉衷肠的《鹊桥仙》,道尽有情人分隔两地的苦楚。
顾清霜听得窒息:“娘娘是故意的?”她不可置信地怔怔摇头,“为何?”
只为不与她一争?这就是皇后所谓的“对谁都好”的法子?
这也太傻了。
“我有我想要的东西。”皇后含着笑看她,“我见过更好的活法。”
“那若皇上杀了你怎么办?”顾清霜脱口而出,一时甚至忘了敬称。
皇后目光微微一颤:“那就看你这宠妃想不想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