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那个崔泰带来的年轻人的下手,这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再看着一桌人脸上纷繁复杂的表情,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但这个时候当然是不好随便开口引人注意,最好就是让谁都不要注意到我,于是我规规矩矩的捻着手里的酒杯,等待着主人宣布开席。
宋怀义经过了这一场小小的变动,但还算是沉稳,又吩咐人给崔家父子也斟满了酒,然后说道:“我们,还是以水酒一杯,先敬公子与夫人……还有颜小姐。”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站起来了,我自然也乖乖的站了起来,跟他们一起喝了这一杯。
酒水也是选过的,温热醇香,喝下去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但崔泰喝下这口酒,却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老宋啊,公子和夫人难得来,你怎么就拿这样的酒出来,怎么,舍不得你家的好酒吗?”
宋怀义的脸色一沉。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崔泰已经一扬手,对着自己带来的人招呼道:“将我带来的拿一坛好酒拿出来,给公子和夫人尝一尝。”
他的下人立刻就从后面拎出了一只酒坛,拍开泥封,果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香,就像是有一只重拳狠狠的击中人心的冲击感,比起刚刚宋怀义拿出来的酒,又别有一种风味。
下人将酒水倒到一只玉壶当中,然后奉到他手上,崔泰说道:“公子和夫人来尝尝我的酒。”
裴元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般这个时候,大概就是他提起警惕的时候了。
果然,宋怀义几次三番的被崔泰这样驳面子,这个时候终于脸上挂不住了,冷冷的说道:“老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崔泰一听这话,脸上倒像是透出了一点快意似得,掉过头去看着他:“怎么?我带自己的酒来给公子喝,也有什么不对吗?”
宋怀义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上门做客,自己带酒的。”
崔泰更是笑了两声:“老宋,若是你这里有好酒,我又何必大雪天的跑过来,还自己给带一坛酒呢?”
想来这两家大概收藏的东西各有千秋,哪怕在酒水上崔家胜过了宋家,也未必就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可崔泰在这个时候反复的提起,难免让宋怀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一些,但他到底顾忌着裴元修在场,还是忍着。
可他忍着,崔泰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你倒是有心,祝祷公子马到功成,可偏偏,沧州城到现在,还是久攻不下。”
“……!”
这一下,裴元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而宋怀义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刚刚崔泰虽然处处挑衅,但说的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他作为主人家能忍则忍,忍不了也要看在裴元修的面前上不与崔泰计较,可提起沧州城久攻不下,这就已经牵涉到大事了,这显然是不能信口开河的。
宋怀义一咬牙,立刻,坐在他身边的他的大儿子宋宓已经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崔泰用眼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他身后的儿子崔坚成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休得无礼?!”
“我无礼?这里是我宋家的地盘,到底是谁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无法无天!”
“我父亲不过是问正事,怎么就叫无法无天了?”
“问正事?是你们这样的问法吗?!”
“要不然怎么问?明明就是你们攻城不利!”
……
眼看着两边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裴元修突然清了清嗓子。
到底这些人还算是理智,一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两个怒发冲冠的年轻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宋怀义立刻就说道:“宓儿,坐下!”
崔泰也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坚成,休得无礼。”
两个年轻人被呵斥住了,但都还是很不服气,像两头发怒的狮子要往上冲,宋怀义铁青着脸,还是对裴元修拱手道:“公子,在下教子无方,惊扰了公子。”
崔泰冷笑道:“教子无方还是小事,怕就怕教子无方,还会影响大事。”
宋怀义抬起头来,目光如刀的盯着他。
裴元修安安静静的,这个时候慢慢的说道:“刚刚说,攻城不利,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