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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连数目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回过头来一想就明白了,他自幼就是敏感多疑的,裴元修身为太子的风光和他后来直到二十多岁都没封王的黯然,只怕对比鲜明得如同云泥,他又怎么能不记得?
他轻叹了一口气:“朕也不知怎么想的,不知天高地厚,就要带她去见世面。”
“……”
我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他输得太彻底了——太子满载而归,但他却一无所获,这一切若只是落在皇帝的眼里也就罢了,偏偏落在了南宫离珠的眼里,偏偏,南宫离珠是当初殷皇后一心想要指给太子的太子妃人选。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年少意气,理当如此。”
“然后,我们遇到了狼群。”
“……”
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而我却还沉浸在刚刚他的那些话里,对于遇到狼群这件事,也实在是早已知道,并不惊奇,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当年在拒马河谷,陛下和贵妃娘娘在河边闲谈时——民女就在附近。”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朕想起来了,后来,你就遇上了那头虎。”
我点了点头。
他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那么你也猜到,后来发生什么了。”
我说道:“贵妃娘娘的旧患……”
他又点了点头:“是朕不好,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她出去,遇到了狼群,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马被狼群吃了,我们两个顺着河流滚下了山涧,才逃出一条命。朕全身都是伤,她也是。”
“……”
“但,那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没有人找到我们。”
“……”
“朕一直在流血,她也是。”
我看向他,眼中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黯然。
“我们都不会止血,也不会疗伤,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往外流,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冷,再不懂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如果说这一生,朕真的有什么时候放弃过,那就是那一天。”
我轻轻道:“陛下……”
我不知道,能让他这样的人放弃,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绝境,但回想到自己曾经放弃的时候,似乎也能明白过来。
看不到明天,周围没有光明,他给我的绝境,原来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但是她,她却一直不肯放弃,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她不肯让朕死,每一次朕要闭上眼睛,她都会把朕叫醒;每一次朕支撑不下去了,她都会用力的抓着朕的手,唱歌给朕听,甚至用她的命,延续朕的命。”
用她的命,延续他的命……
我微微的一颤,看向裴元灏,一时竟不知还能说什么。
虽然这件事,我早就听他们两,也听钱嬷嬷说过了,但真正听见他这样告诉我,才真正能明白当初他们两所面临的困境,也真正能明白,南宫离珠在他的一生中,为什么会那么重要!
若我是他,面对这样的女子,这一生,也别无所求了。
可是——
我没有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
兆圣元年,南宫离珠嫁给了裴元修,这对曾经共患难,同生死的小情人没能终成眷属,不是没有机会,但裴元灏选择的不是她,而是和太子夺嫡,也就在那个时候,断送了他们两的未来。
我不能不去想,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夜晚,当我被酒醉的裴元灏压在身下,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索取的时候,那个女人,又经历了什么?
她说她在那一夜,爱上了专情的太子元修。
但到底,她爱上的是自己的丈夫,还是一个专情的男人?
这一刻,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阵阵酸楚,眼中也涌起了一阵水雾,而这时,那只虚握成拳头的手慢慢的挪过来,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心中一悸,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先一步用力,握紧了。
他道:“轻盈。”
“……”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此刻,他的心痛,心殇。
谁也不知道,他和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哑然道:“朕今天跟你说这一切,不是要解释,为什么朕要送她回去,也不是要解释,为什么朕还要回到你身边。”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
“朕欠她一条命,朕这一生,不能负她!”
“……”
“但朕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