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看着每一个人的心酸痛苦,操纵着每一个人的生死成败,却没有一点,能入他的心。
想到这里,我用力的咬紧了下唇,才能压制住眼中的热泪涌出。
而这时,申恭矣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和太后苍白的脸庞,冷笑着道:“太后,现在那个人在胜京的处境,您老人家也已经知道了。”
“……”
“您认为,是胜京有可能放他自由,还是这位皇帝会派兵去救他?”
“……”
“与您血脉相连的人,正在用这个世间最令人不齿的方式活着,您却在帮助陷害他的人。”
“……”
“这,难道就是佛经所说的,善恶、因果?”
他越说,太后的脸色越苍白,当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太后像是被抽去了什么,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床榻上。
我急忙伸手护着她:“太后!”
她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只有惨白无血色的唇微微的颤抖着。
申恭矣站在我们面前,仿佛一个战胜了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又说道:“其实,若真的论起这件事来,只怕老臣连这退位诏书和玉玺都不用了。”
“……”
“既然您的亲骨肉在胜京,那这一位——”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床榻上,眼中透出了阴狠的光:“自然什么都不是了!”
我的心里一寒,抬起头来看着他。
难怪……难怪他的诏书上,没有传位给裴念匀。
原来他早已经算准了,如果太后不肯拿出玺印,那么他索性将太后的秘密公诸天下。既然黄天霸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那么眼前的这个人,他自然会说他不是皇家的正统血脉。
而这样一来,他的孩子,当然就都不是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申恭矣这头老狐狸,果然谋划得滴水不漏。
也难怪这一份是退位诏书,而不是传位诏书,如果真的将太后的秘密公诸天下,不仅裴念匀,连念深的身份也都是一场空,这样一来,他又要如何控制这个局面呢?
我一时间心神都乱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在帐外小声道:“太傅大人。”
申恭矣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却是刘轻寒走过去撩开帘子,只见外面的几名士兵和随扈一见到他,都纷纷行礼,低声跟他说了什么,刘轻寒点点头,放下帐子走了进来,对申恭矣道:“太傅大人,明日之事,已经安排妥当。”
“好,很好。”
我一听,眉心又拧了起来。
明日之事?什么事?
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申恭矣慢慢的俯下身来,平视着太后和我的眼睛,淡淡笑道:“太后,岳大人。因为皇上病重久未痊愈,老臣已召集这一次随行的文武官员,明日于帐外商议大事。”
商议大事?我听到这四个字,顿时心都沉了下去。
我当然明白,他要商议的是什么大事,诏书已经出了,局面也已经控制好,对他而言,大事已定。
申恭矣带着那种“大势已定”的微笑,对着太后道:“太后,明日这诏书,颁?不颁?全凭太后裁夺。”
“……”
“望太后,三思而行。”
“……”
“老臣告退。”
说完,他又直起身来,对着太后俯身一揖,然后便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刘轻寒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我。
我咬着牙,也迎视着他的目光。
刚刚的那一巴掌,我的掌心还有些火辣辣的痛,而他黝黑的脸庞,也还留着一些红肿,这一刻我已经说不出自己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有痛是鲜明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在身体里蔓延。
沉默了许久,他淡淡的朝我点了一下头,又看了太后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帘子一放下,帐篷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如死一般的寂静。
我转过头,看向了一直坐在床榻边的太后——
申恭矣的话,已经很明白,若太后顺从,拿出玉玺,则裴元灏凭诏书退位;若太后不顺从,申恭矣就会将当初后宫易子之事公诸天下,则黄天霸一生之名毁于一旦,而裴元灏,只怕他也会因为血统的问题,被百官弹劾。
太后,她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