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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响起,猛地将我惊醒,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一切都是梦境,眼前还是一顶帐篷,水秀焦虑的脸映在眼中:“你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一头的汗,张开嘴,喉咙也有些干哑:“怎……怎么了?”
“啊,你没事就好。”水秀松了一口气似得,坐在床边,用手帕擦着我额头上的汗水:“刚刚你好像做恶梦了,一直出汗,又一直在叫人。大人,你吓死我了。”
“……,哦?”
我还躺在床上,可胸口的心咚咚的跳得,好像要蹦出来一般,半晌我才慢慢的撑起身子,水秀急忙伸手扶着我坐起来,果然是一身的冷汗,四肢像是经过了什么剧烈的运动,都酥麻了。
我定了定神,安慰她道:“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嗯。”
“水秀,帮我弄点水来,我想洗一洗。”
“好,我马上去!”
水秀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帘子一落下来,整个帐篷里又陷入了一种昏黄的光线里,只有角落里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我一个人坐在床上,还有些喘息不定,这仅有的一点心神和时间,我摸索着回忆梦中的情景,却让自己的心跳更沉重了一些。
为什么?
为什么会梦见那个地方,那些人,那些事?
刚刚的梦境,那已经是我遗忘了许久,甚至已经不会再去想起的人和事,甚至已经在那一片火焰当中化为灰烬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从时间的灰烬里爬起来,出现在我的梦里?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
不一会儿,水秀就帮我准备好了一大桶热水,这里山居简陋,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我道了谢,便自己清洗了一番,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大家都起了。
春猎,才刚开始,这才是第二天。
清洗了一番之后,我人也稍微精神了一些,换上衣服便和水秀一道出去,正好常晴他们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远远的看着我,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脸色不好,蹙了一下眉,我已经微笑着走过去:“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没睡好?”
“啊,没有啊。”
“你也不用瞒着本宫。”她说着,目光像是不经意的往周围看了看,道:“昨晚,睡不着的人,大有人在。”
我听了,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申恭矣那一群人。
看起来,他们的噩梦比起我的,要可怕多了,太傅大人的脸色苍白,眼睛周围却是一圈黑晕,连嘴唇都有些乌色。
不过,相比起他的脸色,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难熬的样子。
我和常晴对视一眼,都淡淡的笑了笑,正好时辰也到了,便带着念深往前面走去。
马队还是和昨天一样,精神抖擞,旌旗随风飘飞,大家上了马之后,只等裴元灏一挥手,众人便纷纷策马奔向前方的密林中,顿时惊起了林中鸟雀,哗啦啦的四散开来。
进入林中不久,我也和常晴他们分路了。
我的身体不好,来这里也不可能是为了猎什么东西,只不过应个景罢了,骑了一会儿马,还是觉得体力有些支撑不住,索性又下了马,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往昨天饮马的地方慢慢的走去。
还没走出密林,就听到了前面河水流淌的声音。
空气中,也有水的润泽气息,我心中一喜,急忙要过去,可刚刚绕过眼前那一排大树,就看到前方的河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裙袂飘飘,映在水中倩影幽幽,有一种临水映花之感。
是——南宫离珠。
我的脚步一滞,就看到另一边一个人牵着马慢慢的走了过去,一身玄色骑马装在阳光下透着暗暗的金光,是裴元灏。
他走近了些,南宫离珠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裴元灏放开了手里的缰绳,两匹马撒着欢儿的跑到了一起,低头在河边喝水,不时的伸长脖子厮磨对方,显得格外亲热。
这时,裴元灏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我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
我倒没想到,春猎中心的人物,皇帝居然没有带着他的随从去追赶猎物,而是和丽妃到了这里。
两个人却没有说话,只是都静静的望着前方。
天气正好,晴朗高远的天空下是透着新碧的操场,清晨的露水映着阳光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仿若一地的繁星,或许是这样的美景引人入胜,连身后是春猎的杀伐之地都忽略了,两个人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一幅过于静谧美好的画卷一般。
不过看他们两的样子,不像是在欣赏风景,倒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不过,不管他们追忆什么,跟我倒也没多大关系。
我倒也不想被他们发现,撞上这个时候,跟撞上刀口没两样——这样想着,我便急忙牵着马要转身离开。
刚一转身,就听到裴元灏的声音从河边传来,已经快要轻不可闻:“朕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里?”
南宫离珠像是笑了一下:“谁能忘得了?”
“你没忘,朕也没忘。”
“哦?皇上还记得多少?”
裴元灏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前面,慢慢道:“朕还记得,当年,你才及笄,刚刚学会骑马,那一年的春猎,就被朕带到这儿来。”
“是皇上当年哄了臣妾,说带臣妾来见世面的。”
“呵呵,是啊。”
他像是有些感慨:“没想到,世面没见到,却差点害了你。”
听到这里,南宫离珠消瘦的肩膀微微的颤了一下,在风中仿佛有些不胜寒意,裴元灏急忙上前一步,轻轻的揽住她,她低头看着裴元灏的胸膛,笑了一下:“还好,当年皇上还是和现在一样,一直这样护着臣妾。”
“……”
“不过,皇上的手却被狼咬了一口,血流了一地。”
“……”
“让臣妾,再看看皇上的伤吧。”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碰裴元灏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柔荑,那只纤细如白玉般的手在他宽厚的手掌里,越发显得细腻纤巧,仿佛稍一不注意就会被碰碎一般。裴元灏格外珍惜的捧着她的手,慢慢道:“朕的伤,有什么好看的?”
“……”
“你的伤,才是——”
“皇上别说了。”
南宫离珠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有些轻不可闻的颤迹,像是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裴元灏用力的握住:“珠儿……”
“……”
“朕——”
“……”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却没有出口,只是一直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一阵风卷着远处河谷腾起的水雾吹来,迎面扑在面上有微微的温润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之前又一次,常晴说南宫离珠也是“可怜人”。
现在想来,她和这几位皇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天真烂漫,不知有过怎样如诗如画的美好岁月,又经历过多少让他们刻骨铭心的浪漫时刻。甚至于,曾经一起流过血,所以直到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有过什么伤害,皇帝对她的笃定,依旧不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想到这里,我淡淡的一笑,转身要走开。
可就在我刚要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袭来了一阵凛冽的风,卷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吹到我的脸上,随之响起的,是一阵低低的咆哮。
是——什么?
我有些僵硬的,慢慢的转过头去,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大片的林荫下,一丛灌木丛各种,两只绿茵茵的眼睛盯着我,闪着针尖一般的光。
那是——
我只觉得全身一个战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两只眼睛突然动了一下,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冲着我张大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嗷——!”
是老虎!老虎!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一片空白,就听见身边的马人立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我握不住缰绳,它一下子飞奔了出去,牵着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正好一回头,就看到河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我这里的动静,全都看了过来。
裴元灏一看见是我,顿时惊住了:“青婴!”
“……有,有——”我牙齿打着磕,半晌才一咬舌尖,大喊:“有老虎!”
“啊?!”
他一下子惊呆了,而旁边的南宫离珠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躲进了他怀里。
这一刻,我的心里也紧张极了。
春猎是出来狩猎山林中的野兽飞禽,但禽兽也有分别,自然不会让皇帝皇后这样的万金之躯犯险,之前御营亲兵提前来此处扎营整理,就是要把这里有危险的野兽都清理掉,只留下一些野鹿,兔子等温顺的用来狩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只老虎?!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什么都想不清楚,就听见前方的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两只厚重绵软的虎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