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也凝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怎么,你不记恨我当初对你的女儿动手?”
“不管怎么样,离儿还活着,也许——比在这宫里,活得更好。”我说着,喉咙有些哽咽的道:“但我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在我的面前,就这样惨死的!”
“……”
“和你一样。”
“……”南宫离珠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我。
一时间这个屋子憋闷得连光都透不进来了,有一种很沉重的东西压在两个母亲的心上,我能感觉到南宫离珠的窒息,过了很久,她生硬的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告诉你,我和你,其实恨同一个人。”
南宫离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说——”
我平静的道:“我不信你没怀疑过她。”
“……”
她的眼睛比刚才活了,里面燃起了一簇火苗,有着无法遏制的势头。我知道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她要怀疑的人太多,就连我也是其中之一,而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丁玉雯原本就是她的人,你流产之后,皇上还没来得及审,丁玉雯就在大牢里被人害死了,你以为谁能这么手眼通天?她前脚生下皇子,你后脚就被人暗害,如果不是怕你将来也会生下皇子,威胁她儿子的地位,她怎么敢对你动手?”
南宫离珠眼中的火焰更加的炙热。
我却反倒耷拉下眼睛,颓然道:“只是她的父兄在朝中势力太大,若真的要动她,就是伤筋折骨,所以——”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有一丝水光漾过,但并没有扑灭那簇火焰,反倒燃烧得更旺,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那又怎么样?那是我和他的孩子,我——”她在盛怒之下,反而平静了下来,抬头看着我,露出了谨慎的表情:“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慢慢的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你,帮我。”
……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两个人近在咫尺,我看到她的眼睛一下子黑得连光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岳青婴,你再说一遍?”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南宫离珠还在继续笑着,青灰的脸上也总算有了一点活气,眼角也渗出了泪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要我帮你?我帮你?哈哈哈,岳青婴,你是不是也被人下了药,给药傻了?”
“……”
她一翻脸,恶狠狠的看着她:“你觉得她是我恨的人,你就不是了?!”
我平静的看着她:“你恨我什么?”
她咬牙道:“你要我再说一遍。”
“难道现在,你还忘不掉?”
“……”
她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
“……”
我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有些苍然——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这一生只背负一人而已,我一直以为她说的是裴元修,但现在我知道,她说的其实是她自己。
不过,我却有些淡淡的羡慕。
她这一生,也许有过许多的坎坷,受了许多的苦楚,可她却一直很坚定的只为自己而活,爱,就拼尽全力的爱,不爱了,就潇洒的放手,甚至可以痛痛快快的恨。
可我,却不能……
我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你也并不是没有恨意,只是——我更清楚的知道,谁是现在我最应该要对付的人。”
南宫离珠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沉默了很久,她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道:“你要我帮你,帮什么?”
我郑重的说道:“保护大皇子。”
刚刚一说完,她立刻冷笑了一声,我也知道,当初她也是要对念深下手的一个,现在我居然要来求她保护大皇子,也难怪她会是这个表情了。
不过,我仍旧认真的说道:“她生下皇子,又绝了你的路,下一步她想的是什么,你和我都很清楚。宫里已经没有别的皇子,只有大皇子,如果我们不保护他,让那个人如了意——你真的甘心?”
南宫离珠冷冷道:“你也说了,我的路被绝了,既然是这样,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慢慢的站直身子,看着她平静的脸庞,虽然消瘦,虽然憔悴,却仍旧掩不住昔日的绝美,如同她此刻再是冰冷,再是嘲讽,也掩饰不了那双眼睛里扑不灭的火焰,我平静的说道:“的确,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
“什么话?”
“不要让自己的敌人,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南宫离珠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我,我只轻轻的朝她一福,便转身走了出去。
。
一出门,我就觉得背上一阵冰凉。
是冷汗,快要浸透衣裳了。
回头看了一眼,这精致奢华的玉华殿在我的眼里,好像幻化成了另一处雕栏玉砌的所在,也是如此的精致奢华,我站在那里,心境竟也无甚改变。
如果,这是一个战场,我一定会是最后一个赢家!
想到这里,我捏紧了拳头,正要往前走,一抬头,只见裴元灏站在我面前,正平静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