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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超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自己忽略了这一点，平时只顾着低头干活，而且那天见到您以后，觉得您跟以前的政府领导不一样，是会为我们考虑、帮我们办事的，如果是您带头牵线，那这事情一定有戏。我忽略了大家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您，没有那么了解；而且一直以来对于政府的抵触情绪都这么重，很难化解。当时我费了半天的劲，也没法劝他们相信，毕竟大家对于之前的政府确实太失望了，这些年来都不依赖它了。现在这二十户，一大半都是之前跟我搞酒厂时候参与过合股的，算是合作比较好，比较信任我才愿意合作的。”李德超话里都是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当初不说这一条，等正经做起来以后，他们都尝到了甜头，再说这是政府的功劳，估计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这说的也不现实，要想大规模推广，还得采取农合社或者类似的形式，到时候要签合同，要有人管理，一下子就露馅了。到时候更落得个欺骗隐瞒群众的名声，而且让人怀疑他们最初做这件事的动机。他们好好的做一件事，本意就是造福百姓，带领大家脱贫致富，为什么要搞这种欺骗？堂堂的一个县委县政府，居然要去靠欺骗才能去服务百姓，这传出去，是多大的一个笑话？

但是王文超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在他看来最有利的条件，政府的支持，导致调查的结果如此惨淡。这感觉，就好像是好心好意想帮别人忙，结果人家丝毫不领情，还把你往门外感。虽然知道，这是历年来政府的不作为和胡作非为造成的不良影响，不是他的过错，起码他来这里才几天就得到了李德超的支持和帮助。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要为以往碧山县政府的过失背锅，要承担起他们做事情的后果。王文超不期然地想到：这不等于是之前的政府搬石头，结果砸到的是他王文超这一届的脚吗？王文超一想就觉得心里实在不好受。

而且不赢回老百姓的信任，项目就没有办法推广。总不能说，等到这二十户先开展起来，效果好了再去宣传让其他人一起来做吧？先不说这样一个项目要想去做，前期要多大的投资，人力物力资金各个方面，结果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二十户，根本无法匹配这个投资，他都不好去拉这个专项资金，甚至都不好意思把它当做一个项目提出口；而没有配套的投资管理，这个项目最后还是有可能流产；而且就算能熬过去种种困难期，等到第一批这二十户的猪苗成功上市回本盈利，按照李德超的预估，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王文超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耽误去浪费？他没有急功近利搞一些只顾眼前不顾以后的项目就不错了。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二十户开展项目，能解决百姓对政府不信任的问题？如果做的不好，可以想象的是，那余下的项目更是全部泡汤，再也开展不起来；即使做得好了，别人也不会看到政府在其中的作用，只会认为是这些农户自己眼光好、有资源、能吃苦，还是不会同意政府支持的形式。

这个局面，要如何打破？这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而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再好的项目也无法赢得百姓的认可和支持，也就没有人愿意参与，无法启动落实。这真是让人非常头疼的一件事。王文超头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形象危机。而政府的形象危机，竟可以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碧山县之前的县委县政府，到底都做了什么，能让百姓如此的失望和怀疑。

见王文超半天没有言语，李德超当然不知道王文超内心在飞快地思考这些，但是他能感受到，王文超的心情不会很好，刚才的文化，就已经很沉重了。他有点着慌：“王书记，对不起，是我的方式方法不对，没有办好您交待给我的任务，影响了这个项目，给您也造成了负担。我也不知道我能怎么挽救，您说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去做，只要能补救。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带着大家继续做下去。”

在李德超的心里，大概也认为，王文超要知难而退了，毕竟老百姓不支持政府的工作，困难重重，还做什么做？

王文超听见李德超这样说，回过神来，说道：“这说的什么话？为什么要你道歉？你哪里对不起我做的不好了？你做的非常好，我交待你的都完成了不说，还利用你自己的影响力挽回一部分人。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这是政府的责任，政府的错，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在想，要怎么样挽回政府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让他们接受，然后才好开展这个项目。”王文超是不会放弃的，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李德超也有点讶异了：“书记您……”他大概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一下才说：“要是您早来碧山几年，碧山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要是大家都能见到您，知道您是这样的人，一定也会愿意跟着您干。”

这是李德超的肺腑之言，他对于王文超，还是非常认可的，虽然可以说，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县委书记，但是之前，有哪个政府领导肯下来视察，跟他有近距离的接触？就这一点，王文超也是别的领导干部比不了的。

听了这话，王文超笑了起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认可。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这不是跟着我干，我也只是政府命令的执行者，以及一定层面上的决策者，真正给我这些能力的，还是政府。我能做的，只是让他们知道，现在的是一个不一样的政府。”

“还得谢谢你，不辞劳苦为我做这些事。真的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啊。”王文超由衷地说道：“不光是你不会放弃，我也更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