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不是谢伯缙逼迫你(2 / 2)

谢伯缙盯着那扭向一旁的脑袋,眸色深暗,最后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发,“累了就早些歇着,我叫他们送晚膳来。”

云黛点头,轻软应了声,“好。”

俩人平和的用过一顿晚饭,谢伯缙起身离开,云黛倚门目送。

这日半夜,琥珀慌忙打着灯笼去找管家,说是自家姑娘起了高烧,要赶紧请大夫。

谢伯缙一边命谭信去请同住在辅兴坊的何御医,一边披着外衫快步朝月德院赶去。

黄澄澄的烛光下,几个时辰前还与他语笑嫣然的小姑娘如今病恹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两颊又是不正常的红,嘴里一直喊着“哥哥”。

他上前,那句“哥哥在这”还没说出口,便又听她喊了声“爹爹”。

显然,前头那句哥哥,指的并不是他,而是她的亲哥哥。

谢伯缙面色沉冷,此时他想握着她的手,想抱着她,想亲力亲为照顾着她,可这会儿有许多外人,他只能站在一旁保持着距离看着。

保持着兄妹之间该有的距离。

约莫半个时辰后,何御医赶了过来,他在屋内给云黛瞧着病,谢伯缙将琥珀单独叫去了外间。

“晚膳时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发高热了?”

“世子爷恕罪,这奴婢也不清楚。您用罢晚膳离去后,姑娘像往常一般看了会子书,之后沐浴更衣,上床歇息了。”琥珀一脸难色,“不过姑娘躺下后,许久都没睡着,辗转反侧的……”

谢伯缙脸色不佳,沉吟片刻,问道,“她傍晚因何去二爷院里?”

琥珀闻言一下子变得支吾起来,“这、这……”

谢伯缙语气一沉,“说。”

琥珀吓得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是二爷…二爷送了姑娘一个香囊,姑娘不要,就给还回去了。”

“香囊?”谢伯缙浓眉拧起。

“是,就一个香囊。”琥珀也不敢多说,虽然直觉告诉她,姑娘这病或许就坏在香囊上。

谢伯缙缄默不语,直至何御医走出来,交代病情,“谢将军,令妹是忧思过度,邪风入体,这才病倒了,并无大碍。待我开道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用一碗,再静心修养些时日即可。”

“多谢何御医,深夜叨扰,实在抱歉。”谢伯缙客气朝何御医拱手,又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等再折回来,床上之人还在昏睡,他守着她,等汤药煎成,亲手喂她喝了下去,窗外的天色也初现熹光。

谭信上前提醒,“世子爷,您该更衣上朝了。”

熬了大半夜,谢伯缙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色,眼尾微红。

他抬眼望了眼窗,哑声道,“知道了。”

又弯腰给云黛掖了被角,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外去,出门前不忘叮嘱琥珀,“仔细照顾你们姑娘,等天亮了,若二郎和三郎前来探望,你都拒了,别让他们来打扰她休息。”

琥珀称是。

等天色明亮后,得知云黛病倒消息的谢仲宣和谢叔南果然都来探望,琥珀自有一套冠冕堂皇的婉拒话术,将两人都请了回去。

云黛这一病又是好几日,好不容易等身子恢复些,由琥珀扶着去后花园走走,晒晒太阳,却发现府里的仆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云黛还以为是她病了一场人变得消瘦憔悴的缘故。

中途一个仆人还将琥珀拉到一旁嘀咕着什么,神神秘秘的。云黛问琥珀什么事,琥珀只道之前借了那人一些钱,方才是来还银子的。

云黛便没多问,懒懒地逛了小半圈,就叫琥珀扶她回去,不曾经过一面爬满蔷薇藤蔓的花墙时,无意听到两个丫鬟在说着什么崔家、闹起来之类的事。

她脚步停住,问琥珀,“她们是在说崔家?”

琥珀低着头打哈哈,“姑娘听错了吧,都是些奴婢能知道什么崔家李家的。”

云黛皱眉,想了想,她大步上前,自己去问那两个小丫鬟,“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小丫鬟冷不丁见云黛出现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请安,又摇头道,“奴婢们没说什么。”

“我听到你们在说崔家,崔家怎么了?”

“没、没……”小丫鬟摇头。

“不说?”云黛板起脸,故意恐吓,“你们叫什么名,竟敢糊弄我?信不信我立刻找人牙子把你们发卖了?”

两丫鬟仓皇地跪在地上求饶,见云黛并不松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经受不住恐吓,讷讷道,“是崔家、崔家那位郎君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求见世子爷……管家说世子爷这会子不在府上,他也不听,请也请不走,就坐在前厅喝茶,说他等得起。”

云黛错愕,隔了这么久,崔仪怎么突然找上门了?

“既是有客来访,有何不能与我说的?”

“这、这……奴婢们也不知道,是管家吩咐的,不许传给姑娘听。”

琥珀忙上前来,好声好气哄着云黛,“姑娘莫多想,您身子刚好,廖管家定是怕搅扰您休养,这才吩咐丫头们别拿琐事来烦您。”

云黛侧脸看向琥珀,目光清明,“琥珀姐姐,你也知道崔仪来了是么?”

琥珀被问住,心头有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云黛这下还有什么不懂,就都瞒着她呗。可崔仪是有什么事非得找谢伯缙不可呢,一个户部通事舍人,一个北庭都护,难道是为朝堂上的公事?这概率微乎其微。

直觉告诉她,崔仪此次登门,是与她有关。

静思片刻,她转过身,往前院走去。

琥珀见状大骇,立马去拦着,“姑娘,姑娘!你不能去前头……”

云黛边走边道,“为何不能?哥哥不是叫我代为管家么,府上来了客人,又是谢家的亲戚,有何见不得。”

“世子爷若是知道您见了崔郎君,定然会不悦的。”

云黛脚步一顿,琥珀还以为她改变注意了,却见她继续往前走,“大哥哥那边我自会解释。”

话说到这份上,琥珀拦也是拦不住了。

此刻的前厅是一片安静。

崔仪耐着性子坐在圈椅里,盯着清澈的茶面兀自出神。

他已经做好干等一下午的打算,不曾想却在厅中见到了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云表妹。”他又是惊喜又是忐忑,忙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仪表兄。”云黛施施然朝他请安,斯文又优雅,“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还、还好……”崔仪语带犹疑,盯着眼前少女消瘦的下巴,顿时觉着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实在可恶,像云黛这样温柔纯良之人,怎会做出那些事来,定然是谢伯缙他无耻逼迫的。

“云妹妹似乎憔悴了。”他语带担忧。

“都是我自个儿不争气,又或许对长安水土不服,自打去年年底来了,大病小病就没停过。”云黛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示意他入座,自己也坐下,问他,“仪表兄今日来找我大哥哥有何急事么?”

听她嘴里轻巧又自然地蹦出“大哥哥”三个字,崔仪面容微僵,语气也肃然起来,“我是有些事想来问问他。不过,问云妹妹也一样。”

云黛察觉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这份古怪与花园里那些奴仆的眼神极为相似——

思忖过后,她轻声道,“仪表兄要问什么?”

崔仪抿了抿唇,看了眼厅内的丫鬟奴仆。

云黛明白过来,起身道,“搬了新居,仪表兄还未曾来过,今日正巧,不若我带你逛逛?”

崔仪应下,与她一道出了前厅,却也没走远,只在周边走走,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可叫丫鬟奴仆们在后头跟着,不必离得太近,能让人瞧见俩人的一举一动,又听不清两人说的话。

“现下仪表兄可以说了?”云黛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他。

来时崔仪有满腹的愤怒,可那些质问责骂的话都是对谢伯缙的,真站在云黛面前,他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眼前的少女是那样的柔弱美丽,眼波如月光清溪,清澈无暇,怎会是外面传的那样贪慕虚荣,勾引养兄,妄图上位的无耻之人。

云黛见他目光复杂,又唤了一声,“仪表兄?”

崔仪堪堪回过神,艰涩开口,“云表妹,为何这段时间我母亲递拜帖,不论是登府拜访,还是请你过府做客,你都没有回信。还有,你为何突然要回陇西?元宵灯会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为何突然就断了姻亲之念,连个合理的理由都没有。

难道真的如那些传言一样,她看不上他家的门楣,试图攀附更高的国公府,妄想做世子夫人?

云黛愣怔半晌,她何时收到过崔家的帖子?

但看崔仪这般严肃的模样,不像是编出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帖子被人拦住了。至于那人是谁,她闭着眼睛都猜到。

算了,拦下就拦下吧,反正已绝了两家通婚的念头,不见面也好。

至于回陇西,“仪表兄,你我八字不合,你也瞧见了,我动不动就生病……”

说出这话时,云黛都在心头嘲笑自己,真用了大哥哥的鬼话来搪塞人。

崔仪望着她,“云表妹,在知道你有意与我谈婚论嫁后,我欢喜不已,便暗中寻了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替你我合八字……”

云黛,“……”

崔仪见她笑意凝滞,眼底划过一抹失落,默了两息,陡然打起精神般,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云表妹,是不是谢伯缙逼迫你。”

云黛脸色一变,“仪表兄说什么呢。”

崔仪愤慨,“肯定是他,他做事专横,对你有了不轨之心,便逼迫你断了我们的婚事,实在是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