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老牛吃嫩草(2 / 2)

云黛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便是谢叔南再问,她顾左右而言他,一走到北苑与南院的岔路口,连忙带着琥珀和翠柳跑了。

谢叔南望着云黛匆匆离去的背影,摩挲着下巴,“不对劲,她肯定有事瞒着我。”

后头跟着的长随陈贵道,“三爷,云姑娘都及笄了,姑娘家有心事很正常,哪能样样都与你说。”

“你知道个屁。”谢叔南凶巴巴道,思忖片刻,他朝陈贵招手,“你去给我打听一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可方才王妃与云姑娘说话,把身边人都屏退了,这叫奴才上哪儿打听。”

“那我不管,反正小爷差事交给你了,你就得想办法给我打听到。”

说罢,他转身往北苑去,留下陈贵一人站在原地苦哈哈地抓耳挠腮。

……

且说云黛主仆回了映雪小筑,琥珀和翠柳忙着归置贺礼,一一记录在册,归档收好。

云黛则坐在榻边兀自出神,思考着她的婚事及以后的日子。

不知不觉,夕阳西斜,霞光从窗牖斜射进屋,将屋内染成一片暖橘色。

“姑娘,贺礼都清点好了。”琥珀将理好的礼单递给云黛,“您过目。”

云黛眼睫微动,笑着接过礼单,“辛苦你们了。”

她起身走到那堆满各式贺礼的桌边,一边对着礼单一边看着礼物,当看到谢伯缙送的那个小木盒子时,目光微顿,伸手拿了起来。

“世子爷送的是支可奇怪的簪子。”翠柳在一旁道。

“簪子?”云黛挑眉,纤细手指将盒子打开,只见那浅黄色丝绸锦缎上静静躺着一枚如意云纹的乌木簪子,簪头还吊着个小坠子。

那小坠子雕成白胖兔子趴在云朵的形状,坠子非玉石非宝石,非金银非琉璃,看这材质,像是象牙?

做工算不上特别精巧,从簪身到坠子都可见明显的打磨痕迹,不过那小胖兔子和云朵乖有趣的。

云黛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那坠子,云朵上的胖兔子就在空中摇啊摇,她瞧着发出一声轻笑,又抬手将这簪子插入发鬓之间,摇了摇脑袋,兴致勃勃问着琥珀和翠柳,“好不好看?”

琥珀和翠柳自是满口夸赞,叠声说好看。

云黛被夸得心里高兴,便戴着这支簪子继续去看剩下的贺礼。

是夜,乌云蔽月,谢伯缙安排了一桌酒席,还特地交代厨房烧了碗长寿面,请云黛来北苑,兄妹四人吃顿团圆饭。

见着云黛头上戴着他送的那枚簪子,谢伯缙面色柔和不少,却没多说,只端坐着喝酒吃饭。

还是谢仲宣说了句,“云妹妹头上这支簪子倒是别致。”

云黛闻言,笑靥生辉,转脸看向谢伯缙,“是大哥哥送我的及笄礼,我很喜欢。”

谢仲宣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嘴角笑容没变,“原是大哥送的。”

谢叔南则不服气地问道,“我和二哥送你的首饰你怎么不戴着?我们送的可比这簪子漂亮多了,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云黛忙解释着,“只是那两样首饰比较华贵,我今日这副打扮,戴那样贵重的首饰不太合适。”

回到映雪小筑后她就换下了及笄礼穿的华丽礼服,换上寻常裙衫,想着夜里又是与自家兄长们一道用饭,连妆都不曾上,紧着怎样舒适便过来了。

见谢叔南还有些不大高兴,谢伯缙淡淡瞥了他一眼,“计较这些作甚,好好吃饭。”

谢叔南心道妹妹戴着你送的礼物,你肯定不计较。但转念一想,戴就戴着呗,只要她不是戴着外男送的东西,那就没关系。这般一想,他又精神起来,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云黛本来还想问谢伯缙这坠子是什么做的,这会儿也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吃着她的长寿面。

待用过晚膳,时辰也不早了,她起身告辞。

谢仲宣和谢叔南喝得有些醉,斜倚在座位上歇息,谢伯缙见状,便起身送她到门口。

两人并肩走着,见没了旁人,云黛问谢伯缙,“大哥哥,这簪子的坠子是象牙做的么?”

十一月的夜风透着瑟瑟凉意,将谢伯缙身上的酒气也吹散几分,他稍稍偏头,就看到她发间那枚光泽沉润的发簪,还有那月光下暗白的坠子。

“是狼牙。”他道。

“狼牙?”云黛惊呼,停下脚步,面带诧色看着他。

谢伯缙平静回望着她,“害怕?”

云黛摇头,“不、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是象牙做的。”

“在北庭草原部落里,狼牙寓意着吉祥平安,可辟邪驱灾。若是婴孩体弱多病,脖子上都会挂个狼牙坠子。那头狼越凶狠,它的牙辟邪效果越好……”他慢悠悠道,“你身体弱,容易生病,脖上戴着牙坠也不适合,制成簪戴着方便。”

云黛没想到这簪背后还有这层寓意,心头更是重视几分,“这狼牙,是大哥哥从北庭带回来的?”

谢伯缙黑眸微垂,晦暗夜色下他面部轮廓半明半暗,短暂静谧后,他淡淡嗯了声。

这是他在北庭雪地里,杀的第一匹狼。

他左腹那几个洞疤,便是这头狼咬出来的,那回交锋,若不是他及时戳瞎了狼的眼,恐怕就落个开膛破肚死于雪地的下场。

后来他把那匹狼拖了回去,亲自拔光了它的牙。

“大哥哥,你……”

云黛刚想问他这狼牙是怎么得来的,谢伯缙似是看出她意图,陡然出声,“起风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半句话噎在嗓子里,云黛见他不容拒绝的态度,也不敢多问,屈膝离开。

屋檐下悬着的宫灯烛火随风明明灭灭,谢伯缙在风里驻足,直至那娇小身影隐没于浓黑夜色中,他才抬步回屋。

然而还没走两步,屋里忽而传来一阵杯盏破碎声,隐约还有争吵声。

谢伯缙蹙眉,快步朝灯火通明的屋内走去,当看到地砖上破碎的酒壶以及骂骂咧咧的谢叔南时,眉头皱的更深,“这怎么回事?”

谢叔南见着大哥登时不敢再骂,却也不敢出声。

谢伯缙看向谢仲宣,“二郎,你说。”

谢仲宣的神情也算不上好,尽管他尽量保持云淡风轻,可语气里难掩冷意,“姑母想把云黛许给崔家。”

话音一落,三兄弟谁也没说话,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谢叔南耐不住性子,走到谢伯缙身边,满脸焦灼道,“大哥,云妹妹不能许给崔家。她是来长安游玩的,年初就要回陇西的……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姑母答应崔家。我听说这个崔仪克妻,邪性得很,云妹妹身体弱,可禁不起他克!而且云妹妹才及笄,崔仪比她足足大上六岁,这把年纪还敢觊觎云妹妹,老牛吃嫩草,实在可恶!”

谢伯缙眉心一跳,“……”

这把年纪?老牛吃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