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仿佛丝线在心尖勾勾缠缠……(2 / 2)

谢伯缙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低声道,“嗯,我会吃的。”

云黛笑着朝他们福了福身子,“那我就先去姑母那里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兄长手中的食盒,谢仲宣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云妹妹待大哥真好,有吃的玩的,总记着你一份。”

谢伯缙嘴角微扯,不置可否。

谢叔南半点不在乎什么糕点不糕点的,而是一脸不解地问着两位兄长,“姑母叫云黛过去作甚?”

谢仲宣摇着扇子,“我又不是姑母,我哪知道。”

谢伯缙则道,“姑母叫她过去自有道理。倒是你,赶紧回去蹲马步,别想赖了。”

“啊!”谢叔南顿时哀嚎出声,可怜兮兮看向谢仲宣,“二哥——”

谢仲宣淡定一笑,转而对谢伯缙道,“大哥放心,我定好好监督他!”

谢伯缙被这两活宝逗的哼笑一声,大步往北苑去。

……

半个时辰后,云黛缓步从端王妃的院落走出来。

待稍稍走远了些,琥珀觑着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出声关怀,“姑娘,王妃叫您何事?”

云黛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问了问今日去崔府的情况。”

得知崔夫人待她很是和气,端王妃脸上笑意愈发深浓,还说若是合得来,以后常去崔府做客,崔谢两家是亲戚,多走动走动也好。

“说完崔府之事,王妃又说起再过不久魏国舅办寿宴,那日会很热闹,庆宁和嘉宁两位姐姐都会去,她叫我与他们一道去玩。”云黛说着,莹白小脸露出几分紧张,“那日定会有许多大人物来吧。”

虽说经过这五年的锻炼,她对这些宴会也习以为常了,但长安的官眷圈子和肃州官眷圈子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随随便便都是些不能招惹的人物。

琥珀也明白云黛的担忧,边走边安慰道,“姑娘别急,两位郡主都去,您只要跟着她们……咳,跟着庆宁郡主就好了,她会照顾你的。”

想到温婉可亲的庆宁,云黛稍稍安心,走了两步,她忽的想起一事,“大哥哥在朝为官,这种场合,他应该也受邀了吧?”

琥珀一顿,旋即也露出笑来,“是,世子爷应是会去的。二爷和三爷尚非官身,倒不一定会去。不过有世子爷在,就不怕遇到麻烦了。”

若说有庆宁一起,云黛的安心程度是三成,那知道谢伯缙会去,云黛只觉吃了颗十全定心丸般,一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再无半分忧虑了。

是夜,用过晚膳,万籁俱寂,云黛闲来无事,就伏在灯下开始写信。

她要写四封家信,一封给谢老夫人,一封给国公爷夫妇,一封给乔玉珠,还有一封给奶娘报平安。

四封信里,给玉珠的那封信最长,她笔耕不止的将陇西至长安一路的见闻事无巨细的写在信里,热切的与远方的姐妹分享着。

最后还是琥珀怕她累着,走到桌边温声提醒,“夜已经深了,奴婢都剪了三次烛芯,姑娘早些歇息吧,别累坏了眼,明儿个再写也不急。”

云黛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缓缓放下笔来,“也好。”

琥珀扶着她去里间,伺候她上床歇息。

“明日二哥哥三哥哥要去拜师访友了,我不用早起,想睡多久睡多久。”云黛躺在床上,“琥珀姐姐若有信要送回家里,也可抓紧写了,到时候一块儿把信寄回去。”

琥珀替她掖了掖被角,昏黄烛光透过幔帐,她的眉眼愈发温柔,“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老子娘都不识字,送些东西回去就行。”

云黛压低声音,“琥珀姐姐,我上次已与大哥哥说了那事。他叫我们安心,他自会约束那些人的嘴。”

琥珀微怔,没想到姑娘还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心尖一暖,说了声“多谢姑娘”,便放下床帘,轻轻退下。

***

眨眼又过了几日,谢家三兄弟各自忙碌,云黛则安静待在后院,有时与庆宁喝茶聊天,有时与王妃一起赏花闲话家常,还有两次嘉宁找上门来——

一次也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而来,反正拉着她一起去花园的亭里看锦鲤。看着看着,嘉宁就向她打听起谢仲宣的事来,云黛能答就答,不能答的就缄默不言。

这般聊了没多久,两人又没了话题,只好埋头喂锦鲤,最后好几条锦鲤被喂得肚皮直翻,撑死了。

还有一次嘉宁突然兴冲冲跑来映雪小筑,穿着一身漂亮华贵的簇新衣裳,头上也珠翠闪烁,在秋日阳光下闪得云黛都快睁不开眼,待走进屋子里,眼睛才稍微舒适些。

“我这身可是为了寿宴那日特地做的,决不能叫她们小瞧了去,尤其是丹阳。”嘉宁与云黛炫耀完这身新装扮,忽而话锋一转,问她,“你那日打算穿怎样的衣裳,梳怎样的发髻?”

云黛一呆,旋即道,“寿宴的话,我有件藕粉色折枝花纹裙,配个丁香色衫子,应该差不多了。至于发髻,就平日里梳的那个双环髻。”

嘉宁脑补了一下她说得装扮,两道远山眉蹙了起来,“你这打扮也太普通了,你就不能打扮的漂亮些么?就像你第一天来的那身就不错嘛……”

云黛心说盛装打扮作甚,她又不是去选美的,而且那种场合她这身份还是低调些好。面上却不显,只作轻声问询状,“那日后院应当以魏家女眷为主,我们穿着得体就行了吧?”

嘉宁一噎,虽说如此,但是,“你跟我们一道赴宴,你要打扮的寒酸了,那不是丢我们端王府的面子?”

“嘉宁表姐如此操心我的装扮……”云黛抿了抿唇,直勾勾看向她,“难道不是因为丹阳公主?”

像是被戳穿内心想法一般,嘉宁的脸迅速涨红,刚想否认,复而又恶狠狠地瞪了云黛一眼,“是又怎么样?丹阳那贱人一直趾高气扬的,没少欺负我,我就是想看她吃瘪的样子,让那些追捧她的世家儿郎都看看,她嘉宁长得也不过如此,什么长安第一美人,都比不过陇西来的一个乡……呃,陇西来的!”

莫说是云黛了,就连琥珀和嘉宁身边的丫鬟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

嚣张跋扈到如此理直气壮,也是少见。

云黛也不想与嘉宁有什么口舌之争,只淡淡道,“表姐还是别操心我是何穿戴了,你若还想左右我,索性那日我称病不去了。”

嘉宁听后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最后也不再提这事,喝了半杯茶就离开了。

琥珀素来能憋话,这次也憋不住了,“嘉宁郡主这也、也太……匪夷所思。”

云黛双手捧着温热的茶盏,茶香热气氤氲着她白嫩的肌肤,她低低道,“换个思路想,也是有人宠着爱着,她才有这样的底气。”

像她,就没底气,不敢任性,只能循规蹈矩,懂事且温驯。

……

经过嘉宁这么闹一场,魏国舅寿宴当日,云黛愈发坚持低调清丽的风格,但为了不坠国公府及端王府的面子,她少量佩戴的几样饰品皆是价格不菲的珍品。

巳时左右,三辆华盖马车恭候在门前,端王独自一辆,谢伯缙和小郡王裴君浩一辆,庆宁昨夜忽感风寒,留在家中歇息,端王妃要在府上安排庆宁婚仪琐事,也不出门。是以留下云黛和嘉宁共坐一辆,大眼瞪小眼——

“我阿姊怎么突然病了?”

“我也不知……”

“那日明明是你说要称病不来的,看来我阿姊病了,都是你咒的!”

“……?”

云黛默默捏紧了手中帕子,端庄而不失优雅的做了个深呼吸,轻声道,“我要真咒的这么灵,今日病的会是庆宁表姐么?”

嘉宁琢磨了一遍才明白她话中意思,咬牙瞪眼,“你要咒我?!”

“我可没有。”云黛一脸无辜,“嘉宁表姐你小点声,前头就是两位兄长的马车,尤其我大哥哥是练武的,耳力可好了,你说什么他都听得见。”

一想到谢伯缙那张冷冽严肃的脸,嘉宁的气焰顿时降了下来,朝云黛翻了个白眼,就不再说话。

云黛叹口气,觉着这位表姐真真是喜怒无常,明明先前还装着要与她和平相处,可没装几日,又原形毕露了。

不过相较于乔明珠和蒋乐敏那种擅长做戏的人,嘉宁这种明明白白的针对,反倒还让人放心些。

相安无事的行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这么快。”云黛微诧。

“魏家住的长乐坊本来离得就不远。”嘉宁掀帘朝外看去,只见外头的香车宝马将整个坊道都堵得水泄不通,不禁冷哼道,“魏家真是好气派,怕是整个长安城的贵人都被请了过来,去年皇叔祖做寿都没这样大的阵势,他们姓魏的倒胜过我们姓裴的了。”

“皇叔祖?”云黛看她。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嘉宁不耐烦的瞪她,但还是解释了一嘴,“是我们皇室的文修老王爷,先帝的兄弟如今仅剩他一人了,陛下和我父亲都要叫一声叔父的。”

“原来如此。”云黛恍然,顺着嘉宁掀开的帘子往外瞧,的确是热闹无比,不由感慨,“看来丽妃娘娘真的深受隆恩。”

提到丽妃,嘉宁眼底略过一抹恨色,用极低的声音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盛极必衰,且等着瞧吧。”

云黛听到这话,愕然看向嘉宁。

嘉宁却是撇过脸,马车一停好,她就掀帘钻了出去。

云黛垂了垂眼,也跟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