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康帝的到来,一度让场面很尴尬。
陶缇还有些懵,裴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才回过神来,忙随着众人一起行礼问安。
昭康帝抬手,“都起来吧,你们照之前的热闹就是,别因为朕来了,就变得束手束脚。”
众人嘴上说着遵命,心里都清楚,只要皇帝在,就压根不可能放开玩。
裴延走到昭康帝眼前,笑容温润,“父皇,您能来,儿臣很欢喜。”
昭康帝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间也露出慈爱来,“嗯,入席吧。”
好在圆桌够大,多了昭康帝一个人也不算挤。
昭康帝坐在上头,左右两边是景阳长公主和裴延,徐贵妃带着五皇子坐在陶缇的手边,围着一圈排排坐好后,陶缇突然意识到,位置布局是有些尴尬的——
按照身份来排,昭康帝坐在上座,顾家姐弟刚好坐在他对面的下位,俩顾家小辈全程都不敢抬头,毕竟他们祖父和姑母的死,都与昭康帝有关。且皇帝将他们顾家贬去沙洲那种苦寒之地,一去就是这么多年,是以他们对昭康帝的情绪很是复杂,又敬又怕又有些怨恨。
另一边,许家兄妹正好与青禾和谢小公爷坐对面,青禾和许光霁还好,两人时不时的目光对视,皆是情意绵绵,羞涩欢喜。可他们俩越是眉来眼去,就显得一旁的许闻蝉和谢小公爷愈发尴尬……
谢小公爷紧紧握着茶杯,他好几次去看许闻蝉,她都刻意的避开与他对视,垂头盯着桌前的缠枝莲纹的瓷碗出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排斥他呢?
之前的几次接触,他扪心自问,并无任何冒犯不妥之处。
若非得找出个不妥的举止,或许是中秋宴上他那番话太过唐突,但他也是关心则乱,担心她会被舅父指给了裴长洲。那时,他想着不管许闻蝉是否心仪自己,自己总得争取一下。
在那之后,他多次想与她解释,她都避开了。
谢小公爷很发愁,只觉得这清甜的蜂蜜金橘水都变得苦涩起来。
是他是哪里不够好么?他自我检讨着。
生日宴就在这样莫名尴尬的气氛中开始了。
宫女将桌案上的干果、蜜饯、糕点撤下,另换上四品酱菜,桂花辣酱芥、紫香干、什香菜、虾油黄瓜,一人一杯君山银针。
之后又是上凉菜、前菜、汤羹、正菜、点心、膳粥等,很快一张大圆桌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其中大部分菜肴都是膳房御厨做的,陶缇主要做了六道正菜,鲜香浓郁的佛跳墙,色泽红亮麻辣入味的辣子鸡丁,嫩滑鲜美的蟹肉双笋丝,酸甜弹牙的宫爆虾球,十里飘香的麻辣水煮鱼片,最后还有一道民族风味十足的的面包羊腿。
昭康帝舀了一碗佛跳墙喝,只见洁白的瓷碗中,汤色清亮,放在鼻子下还能嗅到悠悠的酒香。
尝上一口,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鸽蛋、花胶、瑶柱、鸽子等四十种珍贵食材的精华充分溶于汤水中,使得汤汁浓郁鲜香,荤而不腻,软嫩柔润,滋味无穷。
昭康帝喝完了小半碗汤后,才抬眼看向陶缇,“这道汤不错,只是为何叫佛跳墙?”
陶缇谦逊的答,“这道菜原名叫福寿全,后来有个文人慕名前来,恰好闻到煨成开坛之时的浓郁香味,瞬间就被香味征服,当场写下一句诗,‘缸启鲜香飘四邻,佛间弃禅跳墙来’[1],意思是佛祖闻到这香味都要跳过墙来吃。这故事有趣,渐渐地,佛跳墙的名字也就传开了。”
昭康帝眯起黑眸,淡淡的问,“这菜不是你自己想的?”
陶缇诚实道,“这菜是儿媳在一本旧食谱上翻到的,研究出这菜的是一位闽地的厨师,儿媳只是照着食谱上的记载仿做了一锅。”
昭康帝也就随口一问,见她答得老实,低低的嗯了一声,便侧过身,态度温和的劝着身旁的景阳长公主和裴延,“你们也尝尝,这汤厚而不腻,酒香扑鼻,值得一尝。”
“是。”景阳长公主和裴延笑着应道,都舀了一碗。尝过后,不由得眼前一亮,夸道,“不错,又香又鲜。”
上座几位喝着汤,五皇子则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大勺宫保虾球,他自己吃的高兴,也不忘六公主,忙道,“小六,这虾球可好吃了,一口一个,酸酸甜甜,你也吃啊。”
六公主乖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