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可能是最后一场。
这样一想,她的情绪不知不觉变得低落。
裴延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眉宇微蹙,若有所思。
陶缇这边很快调整过来,扬起小脑袋,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灿烂笑容,“没事的,在行宫里一样可以热热闹闹的过节。殿下,到时候咱们一起包粽子呀?”
她这来得快去的也快的情绪,让裴延又是好笑又是轻松,他勾起唇,“好,一起包粽子。”
若他能得知小姑娘心中为何担忧,一定会揉着她的小脑袋,告诉她——
他们不止一个端午节,还会有余生几十年,可以一起过端午节,看龙舟,包粽子。
——
五月初五端午节,又名浴兰令节。在大渊朝,也是一个很隆重的节日,上至朝堂,下至百姓,休沐五日,共庆佳节。
一步入五月,端午的节日气氛就弥漫了起来;洛阳城内到处可以看到卖桃枝、柳条、葵花、菖蒲和艾草的。百姓们提着各种糕点、团子、酒水,或是拜访友人,或是举家出门游玩。
洛阳行宫内,也是一派热热闹闹的节日气氛。太监们换上夏季的浅青色袍服,宫女们也都簪上石榴花或桃花的绢花,齐聚在一起挂艾叶,或是将菖蒲编织成老虎的形状,挂在门上,镇宅辟邪;
集仙殿内,陶缇坐在庭前,兴趣盎然的看着玲珑捻着五色彩线与五色珠儿,编着长命缕。老话说,以五彩丝系臂,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
陶缇托着腮问,“为什么要用黑色的丝线啊,编进去倒显得没那么鲜艳了。”
玲珑笑道,“回太子妃,这白、红、黑、黄、青五种颜色,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同时也象征着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这五色便是遵循阴阳五行来的。”
陶缇挑眉,“原来如此。”
想了想,她也拿起丝线来,“玲珑,你教我吧,我也想编两根。”
玲珑笑问,“太子妃是要编给殿下么?”
陶缇被她说的莫名有点脸红,低低的嗯了一声,就跟着她认真学了起来。
玲珑教得好,陶缇也学得用心,再加上这长命缕并不难编,只要能耐得住性子,就能编出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陶缇就编成了两根五色长命缕,为了美观,她还在下面挂了两粒小彩珠。
她美滋滋的寻思着,等下午裴延过来的时候,正好可以送他,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这时,门口有太监来报,说是汴州刺史夫人卢氏前来请安。
陶缇心下诧异,她是知道汴州刺史目前代管洛阳府这事的,但没想到刺史夫人会前来拜见。
缓了缓心神,她对太监道,“请她进来吧。”
玲珑这边扶着陶缇回了殿内,又吩咐宫女准备茶点。
不多时,一位气质端庄、面相和善的美貌妇人在太监的带领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身着整套命妇朝服,头戴花冠,耳着明月珰,瞧着与陶缇娘亲张氏差不多的年岁,望之可亲。
“臣妇汴州刺史郑泫之妻,卢氏,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芳龄永继。”
“夫人请起。”陶缇温声道,又示意她坐下。
卢氏端正的坐在下首,抬眼看向上座的陶缇时,眉目间透出一种温柔的慈爱来,“前两日便听说太子妃回来了,臣妇当时就该来向太子妃请安的。但我家大人说,太子妃你此番受惊不小,需要静养,臣妇才等到今日前来。”
陶缇见这位卢氏说话温温柔柔,不卑不亢的,心头也对她生出几分好感,笑道,“夫人客气了。”
卢氏弯眼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陶缇,笑意更深,“太子妃没事就好。你母亲知道你出事后,可担心的不得了,连发了七封信给我,只恨不得长着翅膀亲自飞来洛阳寻你。”
陶缇怔了怔,“夫人你认识我母亲?”
卢氏温和笑道,“何止是认识,我与你母亲五岁就在一块儿玩耍,后来她嫁给了你父亲,我也许了人家,随着我家大人赴外就职,这才分开了。不过我们彼此惦记着,来往书信未曾端过,如今也有三十多年的情谊了……”
陶缇这下也反应过来,敢情这位刺史夫人是张氏的闺蜜啊。
她对卢氏的态度更尊敬了些,客气道,“那我得喊夫人一声姨。”
卢氏倒也不生分,应了一声,两人有来有往的聊了起来。
卢氏细细的看着陶缇的脸,感慨道,“我今日见着你,就仿佛见到你母亲年轻的时候,真像啊,不仅长得像,就连眉眼间这份灵气与俏皮,也像。”
陶缇道,“我娘可不觉得我像她,她总说,她那样一个稳重规矩的人,怎么教出我这样的女儿。”
卢氏正端着茶杯,听到这话,乐了,“她这是当了娘,在你跟前摆身份,唬你呢。从前我们三个密友之间,就属她最闹,鬼点子最多。”
陶缇听这话,来了兴致,忽的又意识到卢氏嘴里的“三个密友”,联想到自己与裴延这桩婚姻,全因着张氏与顾皇后是好友,才订下这门娃娃亲。
难道——
她轻声问,“卢姨,你说的三个密友,还有一个难道是指先皇后?”
提起顾皇后,卢氏脸上的笑意敛起,随即低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