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短暂的静谧,而后男人透着几分笑意的嗓音传来,“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吃萧斯宇的醋?”
沈静姝一噎,下意识驳道:“吃他的醋干嘛,我又不像你。”
话音才落,捏在颊边的长指用了点力:“嗯?”
沈静姝偏了偏脸,小声嘟哝:“本来就是嘛,你连璐璐的醋都吃。”
陆时晏:“……”
手往下,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睡衣掐住那盈盈纤腰,他哑声道:“怎么感觉关了灯,你胆子大了些。”
耳鬓厮磨一年,他对她的敏感点了如指掌。
沈静姝立刻被拿捏住般,语调都不禁变软,伸手就要去拍他的掌心,“别…碰这里……”
下一秒却被压在身下,男人高挺的鼻梁蹭过她的脖颈:“是别碰这里,还是碰这里?”
沈静姝轻咬下唇:“陆时晏……”
“我在。”
男人长指插入她乌黑的发,薄唇落在她的颊边,磁沉低语:“乖,不逗你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享用他的美味。
……
……
翌日是工作日,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早起站在浴室镜前,沈静姝边在心里埋怨陆时晏不干好事,边往脖子上抹遮瑕膏。
那一抹红痕,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看到怎么也遮不住全部,她也放弃了,真要被人问起来,就说是被蚊子咬了。
反正懂得都懂,同事们暧昧笑笑,应该也不会多问。
等到了剧团,如她所想,同事们的确没多问,只闻颖去茶水间接水时,暧昧地朝她眨眨眼,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激情有朝气,不像我们这种结婚生了孩子的……”
沈静姝:“……”
闻颖拍拍她的肩,一副过来人口吻劝道:“趁年轻,多享受。”
沈静姝想到去年三八妇女节,剧团给女同事们发福利,组织去吃烤肉唱KTV,大概是包厢氛围比较隐秘暧昧,几个女同事又喝了些酒,就聊起夫妻间那些事。
聊得虽然不细,但提到自家老公,一致摆手摇头:“唉,男人过了三十岁就是不行,跟年轻那会儿完全没得比。”
那时候她还是单身狗,也不了解这些。
至于现在——
陆时晏今年28了,还有2年就30了诶。
那过两年,她是不是能轻松一点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沈静姝就揣着台词本,去练功房排练《长生殿》。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吃过中饭,沈静姝准备在办公室午休。
才和闻颖闲聊着走出电梯,就见走廊上晃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那两人抬眼看来,面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静姝。”
沈静姝脸上笑意僵住。
闻颖转脸看她:“你亲戚?”
沈静姝抿了下唇,含含糊糊嗯了声:“算吧。”
那守在办公室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有段时间没见到的贺珍和陆子瑜。
昨天晚上陆时晏才说了大房的事,今天中午她们就找上门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静姝。”贺珍就和陆子瑜迎了上来。
母女俩依旧打扮富贵,奢侈品牌的衣裙和包包,但仔细观察,能发现贺珍手腕上常戴的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拇指上的金戒指、耳朵上的翡翠耳坠,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而陆子瑜那素来洋洋得意的脸上,多了些不得志的郁闷,看向沈静姝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倨傲,反而透着些心虚。
人已经找上门,躲也躲不过。
稍定心神,沈静姝转脸对闻颖道:“闻姐,你先去休息吧,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
闻颖见她脸色凝重,并没有见到熟人的高兴,再看面前这两个女人的穿戴和表情,心里也生出几分好奇。
但这会儿也不是八卦的时候,于是颔首:“好,那你忙去吧。”
她这边绕过面前俩人,径直回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办公室走廊很安静。
贺珍看向沈静姝,难掩憔悴的面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静姝,我们特地挑到午休时间来的,应该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沈静姝蹙眉,开门见山:“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贺珍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个咖啡馆,不如去那边坐着聊,我请你喝个下午茶。”
沈静姝本想说不必了,但看贺珍和陆子瑜这副模样,怕是三言两语不好打发。
家丑不可外扬,她也不想在工作场所说家务事,要是闹起来,她面上也难看。
斟酌一番后,她点了下头:“嗯,走吧。”
贺珍见她答应,立刻喜笑颜开。
初秋,沪城的天气依旧闷热,大马路都被炙烤得热意蒸腾。
从办公室去咖啡馆的一路上,大都是贺珍在说话,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比如今天的天气呀,沈静姝今天的穿搭啊,剧团的环境之类的。
沈静姝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等到了咖啡店,趁着贺珍没注意,她悄悄给陆时晏发了两条消息——
「你伯母和陆子瑜来剧团找我了。」
「大概,可能,应该,是想让我吹枕头风,帮他们说好话?」
消息发过去,那头没有回复。
沈静姝想着他应该在忙,便将手机揣起,跟着走进咖啡馆。
中午的咖啡馆格外幽静,客人不多,寻了个最靠里的位置,三人入座。
店员奉上茶水单,礼貌微笑:“三位喝点什么?”
贺珍点了杯卡布奇诺,陆子瑜点了拿铁,沈静姝扫过菜单,要了杯柠檬水。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饮品,拿着茶水单退下。
这家咖啡厅别有设计,每张桌子做成竹编摇篮造型,既达到独立分隔的作用,又开放流通。
沈静姝坐在一侧,贺珍和陆子瑜母女坐在她对面。
浅啜一口柠檬水,沈静姝平静看向对座俩人,主要是看贺珍:“伯母,有什么话直说吧,我2点还要回去上班。”
一路上都在扯闲篇,现下贺珍想再扯些别的也扯不出来。
讪讪地挤出一抹笑容,她看向沈静姝:“静姝,昨晚家里的事,阿晏和你说了吗?”
果然。
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停顿,沈静姝点头:“说了。”
贺珍等了一会儿,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可她就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再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这淡漠程度,叫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只摆出个愁苦哀怨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都是你堂兄不对,赌博害人啊,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家里……最重要的是,这事寒了你爸和阿晏的心,叫他们动了火气。”
沈静姝脸上神色不变,只静静看着贺珍。
贺珍也捏不准她的想法,继续叹道:“可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陆字,哪至于就因为这件事,就闹到分家断亲的地步?真要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子璋,要怪就怪叶雯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骗我们家子璋,子璋怎么会去赌呢?她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把我们家害成这样啊。”
说到这,贺珍像是真的难过极了,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
沈静姝心里却是在想:叶雯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也没拿刀架在陆子璋的脖上,叫他去挪用公款,逼他去澳城赌博。
怎么什么锅都甩到女人头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贺珍这种人的眼里,除了她自家的人,其他女人就没一个好的。
她沈静姝如此,叶雯雯亦是如此——
哪怕叶雯雯没劈腿,是个善良守礼的好女孩,照样能被贺珍挑出一堆刺。
见沈静姝依旧沉默着不搭腔,贺珍呜咽抹了两下眼泪,也抹不下去了,干脆直奔主题:“静姝,伯母今天找到你,是想让你帮帮忙,在中间说和说和。阿晏可疼你了,你若劝他,他一定会听的……你就帮忙求求情,说说好话,本来团团圆圆一个家,哪能就这么散了呢?”
桌面下,贺珍拿手轻轻拍了一下陆子瑜,示意她也赶紧说句话。
陆子瑜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情愿的。
天知道,她昨晚高高兴兴参加刘家小姐的生日party回来,却被告知哥哥欠了八千万赌债,二叔和二哥非但不帮他们还赌债,还要把他们全家扫地出门的消息,她真的如被雷击一般,迟迟不敢相信。
昨天晚上,她一个晚上没睡着,骂陆子璋废物、骂叶雯雯贱人、骂二叔和二哥冷血无情、骂爷爷偏心……
直到今天早上,见到清算资产的人员上门,那份愤怒恼恨霎时被破产的恐惧给代替。
她不要过以前的穷日子。
她要住别墅,不要住一百来平的小房子。
她要吃山珍海味,要名牌衣服,要豪车钻表,她不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重归平凡的生活,还不如杀了她。
“二嫂,从前我对你……有些冒犯,是我不对,我错了,真的对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陆子瑜面露惭色,哀求地看向沈静姝:“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就是帮我们,和二哥说说好话吧。你帮了我们这回,这份恩情,我们家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这次,沈静姝总算有了些反应。
她缓缓抬眸,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扫过贺珍和陆子瑜的脸。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去陆家时,她们神色倨傲,看她的眼神冷淡。
可现在,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她,低声下气。
心里并未觉得有多痛快,只觉得……可笑。
“你们拜托我说好话,不要让你们这个家散了。可这之前,你们有帮我说过好话,让我安稳地待在陆家吗?”
沈静姝语气平静:“我和陆时晏,险些因为你们散了。现在你们来求我,是觉得我会以德报怨?”
贺珍脸色一变。
听这口风,沈静姝险些和陆时晏散了?
她心底忽的浮出些遗憾,怎么没真散呢?
陆子瑜也是这样的想法,心里开始好奇,难道他们俩之前闹过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