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听罢,便放下心来:“有小师叔同往,想来即便有千军万马阻拦,也无济于事。”
姑嫂俩三言两语将事情敲定下来,赵德苻则是一言不发,只坐在一边,苦大仇深的觑着赵宝澜。
赵宝澜说:“哥哥,你怎么这样看我?”
“真是不像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赵德苻皱眉道:“我一直都说做人要一心一意,用情专一,可你呢?一颗心都不知道掰成多少瓣了,我们老赵家一向门风清正,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风流种子?!”
“……”赵宝澜:“?????”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说她做什么?”
申氏瞟他一眼,站起身道:“走了。”说完,她向其余人点一下头,率先起身离去。
赵德苻随之起身,丢下了一声冷哼,见申氏不注意,方才回过头去,朝小妹比了个大拇指,张开嘴,无声夸赞道:“干得漂亮!”
赵宝澜:“……”
……
赵宝澜简单收拾了行装,便同沈飞白一道出门,南下往宿州去。
临别之时,成星卓跟空明一道去送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见了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之后,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赵宝澜:“……”
空明便要温和许多,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嘱咐说:“一路小心。”
赵宝澜扑过去挨着抱了两人一下:“都多保重鸭,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她想着尽快赶路过去,此行没带侍从,也没带护卫。
宿州是嵇氏一族的祖地,真打起来了自己带十个人跟带一千个人效果都是一样的,叫外人瞧着,反倒落了下乘。
如此催马赶路七日,赵宝澜与沈飞白便顺利抵达宿州,入城之后未曾停歇,便直接往昌武侯府去。
嵇朗听人回禀,道是赵小姐已经到了门外,还当是有人冒充,亲自出去一瞧,不禁怔住:“果真是你……”
赵宝澜解下披风搭在臂弯,笑语盈盈:“朗哥哥,不是你写信叫我来的吗?现下我到了,你却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么快。”嵇朗目光在沈飞白面上掠过,微微停了一下,便淡然转向赵宝澜:“就你们两个人?”
赵宝澜伸手比了个特别宽的手势,依依道:“我特别特别特别的想见你,带太多人反而会拖慢行程!”
嵇朗伸臂去抱住她,如此过去半晌,方才轻轻叹一口气:“你呀。”
他亲自领着人往里走,路上又温声介绍府中建筑风景。
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宝澜心有所感,扭头一瞧,便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中年文士,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对上她目光之后,猝然转身离去。
赵宝澜问嵇朗:“那是谁呀?”
“两个顽固不化之人而已,不必理会。”
嵇朗摇头轻笑,略一思忖,又道:“不过以我之见,兴许今晚他们便会去求见你呢。”
赵宝澜听得不明所以:“嗯?”
嵇朗笑而不答,领着他们进了书房,吩咐看茶之后,便卷起衣袖道:“坏崽,来帮我研墨。”
赵宝澜听得脑袋一懵,虽然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近前去往砚台里边加了些水,一板一眼的开始研墨。
嵇朗神情凝肃,镇纸横推,提笔蘸墨,略加思忖之后,终于落了笔。
赵宝澜在他旁边,目光往那儿一瞥,不禁为之怔楞。
这封信居然是写给哥哥的。
她手上研墨的动作不停,眼珠却不自觉的往信纸上斜,等看到最后,连研墨都忘了,只呆呆的站在那儿盯着信纸出神。
信并不长,统共也才几百字而已,内容却足够令人惊骇——这是一封归附信,嵇朗作为当代嵇氏家主,愿率部众属从归附金陵,共襄盛世。
赵宝澜怔楞道:“朗哥哥,你……”
“早在月前,我便有了这想法,再听闻你兄长在治下施善政,士卒对金陵百姓秋毫无犯,便更坚定了这想法。”
嵇朗取了巾帕擦手,神情含笑,风度翩翩:“自古征战,皆是以北统南,少有南上取胜者,我又何必迎难而上?且大殷治下,民生凋敝,百姓困苦,又何必因一己之私而起征战。”
赵宝澜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居然是这样几句话,惊诧异常,也动容异常:“朗哥哥,你实在是……”
“这想法我同几个幕僚提过,他们起初也觉得难以接受,细思之后,反倒觉得这才是对的。”
嵇朗莞尔一笑,自若道:“南北对战,绝非一朝一夕之内可以结束的,征兵、加赋在所难免,如此劳民伤财,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便是自欺欺人了,且云南王心怀鬼胎,西北边境戎族虎视眈眈,外患未平,何必再添内忧?”
赵宝澜听得肃然,正容道:“昌武侯,请受我一拜。”
沈飞白少见的正色道:“我平生极少钦佩于人,今日听君侯一席话,心服口服。”
“我原本也是有私心的,想着非得谈妥条件之后再致信金陵,却不曾想你这般赤诚待我,不带一兵一卒,便连夜奔赴宿州。”
嵇朗伸手去掐了掐坏崽的脸,似笑非笑道:“本来听说你那些风流韵事,我是很生气的,现在回头再想,倒也大可不必。”
赵宝澜听得窝心极了,一把搂住他脖颈,跟个树熊似的蹭了上去:“朗哥哥,朗哥哥!你怎么这么好鸭!”
嵇朗忍俊不禁,将她抱紧,又温声抱怨:“坏崽你重了,也长胖了,唔,不过我还是喜欢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