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不擦了,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听见了吗,唐今,不准死。如果你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结果张口就说要恨她一辈子。
也是该恨一辈子。
可人怎么能活在恨中过一辈子呢?
唐今不喜欢赌,因为她不喜欢输。
她慢慢生出点力气,手指动了动,“谢朝……”
“别……恨我……”
谢朝紧紧握着她的手,从喉咙间滚出几声呜咽,“活下来,活下来我就信你的真心,我就原谅你之前所有的事。你不是说想睡我吗?我给你睡,你想怎么睡都行……”
说到后面,他声音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只要你活下来……”
唐今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她的九千岁,话说这么满,真不怕人得寸进尺的……
她没力气笑了,只能挤出一个字,“好……”
能运转的那些细微妖力全部分散到大脑和心脏,勉强维持着生机。
因为要全力维系这两处的跳动,她逐渐闭上了眼睛。
远远好像听到太医终于赶来了。
之后的事,她就不太清楚了。
……
“这,这如何救啊!”
一众太医围在床榻边,争吵着盘算着,焦头烂额。
谢朝看着床上只勉强吊着一口气的,被药布包裹起来的人,眸中沉静如死水。
直到他听到一句,“怕是只有神仙下凡才能救了……”
良久,他看了一眼那群无奈又无助的太医,“替陛下煎好养伤的药,都下去吧。”
“这……谢九千岁。”
等到太医们都下去了,谢朝又挥退了一众宫女太监。
他手指轻抚着唐今的脸,然后开始解衣服。
唐今跟那人是同一个人,换句话说,唐今……
她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方法治自己的病?
他不明白,但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试了。
他的陛下已经昏睡了足有一月了,无数的珍贵药材灌下去,那脉搏的跳动却越来越弱。
只是他的手刚碰到唐今的衣服,便被延伸出来的黑红藤蔓缠住了。
那些藤蔓没有想伤他的意思,只是阻拦他的动作。
他眼睛周围都是红的,他低声喃喃:“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也没用。
这具身体不过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通过跟谢朝双修来治疗。
那些藤蔓缠绕着唐今,也缠绕着他,仿佛在无声告诉他,他想做的事情是没有可能的。
谢朝慢慢跪在床边。
好半晌,沙哑哽咽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他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证明什么真心!”
他抓着那毫无反应的手,眼底眸中全是恨意,“原谅?我绝不会原谅你,我要恨你,下了阴曹地府我也追着你,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瘦削的肩颤抖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下滚。
终究是得不到回应。
他逐渐哭没了力气,抓着那只冰冷的手,跪在床头,嘶吼过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一般难听,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别让我恨你,”
“别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