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垂眸吃着馍馍,舌尖晕开淡淡的甜意,面前的橙红火光也在他的眸底晃动。
笨陈人……
砰。
但又是一声。
那踏在他旁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抬起,又走了出去。
唐今拿着那个白釉盒子从他身边走过,走到了营帐门口。
她撩开门帘,往外看了两眼,就看见了一道正好朝这边走过来的熟悉身影。
唐今也放下帘子走了过去。
“还跟之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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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拿去给你家阿林是吧……哟,这什么啊,还用盒子装呢?”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唐今也没有隐瞒:“自己做的猪油膏,拿给阿林擦手的。跟她说我下月还会去看她,让她别把这东西卖了。”
要带进城里的东西都会在城门处被士兵检查的,那个要帮唐今带东西的人听她这么说,也就当场揭开盒盖看了一眼。
看到里头灰白的浑浊膏体,那人撇了下唇角,就把白釉盒子跟唐今递过来的三枚当跑腿费的铜钱收口袋里了,“行了,你这东西就是他想卖也没人买啊。我说你也不给你那小姘头整点好的……”
唐今眸色骤沉。
那人就是纯嘴贱,每次不说上一两句不舒服,一见唐今脸色真不好了,立时就收声走人,跑得是头也不回的。
也就是看他负责营里的伙食,经常能进城采购东西,而且每次跑腿确实都能把事办了,唐今才一直忍着他。
若是能再晋升个位置,能自由进出营地就不必这般麻烦了……
唐今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回营帐。
胡女还安静坐在火边,看着没有任何异样。
但唐今要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的时候,那安静了一早上的胡女,却忽地开口了。
冷不丁的话语砸出,砸得唐今动作都顿了顿。
“你是什么?”胡女冷冰冰地问。
唐今看了胡女一眼,片刻,在板凳上坐实,“唐今?”
她像是不明白胡女在问什么,所以给了这样的一个回答。
但胡女却并没有要让她含糊过去的意思。
那双压着戾气的阴冷眸子转过来,直勾勾地盯住了唐今,“我看见了。不该看的。”
唐今眉心挤了挤,她转过头,就对上了胡女的目光。
看着他那双被火光印得发红的尖锐绿眸,有一瞬唐今都不知道到底他是妖怪,还是自己是妖怪了。
好半晌,唐今问:“所以?”
他看见了……然后呢?
胡女眼底的色彩似乎变得更为浑浊了。
幽冷暗色与戾气纠缠,互相拉扯,互相压制,让那双眼睛浑浊得彻底。
“你是妖怪。”他冷冷说着目前能得出的唯一答案。
唐今沉默一会,也没有再否认了,“嗯。”
但胡女却追问:“什么妖?”
唐今眉心又奇怪地拧了拧。
他这个人……
实在是非同凡响,
寻常人知道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人是妖怪……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唐今又偏眸瞥了他好半天,干脆也沉下一张脸说:“吃人的恶妖。”
这下总该有些谎了吧?
明明他早上的时候,看着还是有些震惊骇然的,怎么这会就这么……
唐今以为这么说,胡女多少该有些怕了。
但胡女紧接着问出来的问题,却更为冰冷了。
“阿林,也是妖?”他就这么问,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唐今,半点不带退缩的。
唐今唇动了动,但不知过去多久,都只答出一个干巴的:“不是。”
好。
胡女笑了起来。
他很少笑,即便是这样带着尖锐讽刺的冷笑,那张脸却也还是一瞬如红花绽放般,有种过分艳丽的妖冶之感。
他问出来的问题更是让唐今害怕:“你要,吃了阿林?”
“……”
到底你是妖怪我是妖怪……
唐今皱眉良久,才在胡女那愈发阴冷的眼神里张口说:“当然不是……你在想——”
胡女打断了她的话:“那你,为什么,给他——擦手?”
……啥?
唐今都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只是看见,自己对面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升起了气恼嫣红,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她现在就给出一个答案。
什么擦手……
她没有给阿林擦……擦手膏?
唐今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眉心往下一拧,再看对面的胡女,那一双浅眸顿时就有些发沉了。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在他眼里竟都没有欺负阿林来得重要?
唐今就不知道他对阿林那股恶意到底是从哪来的。
但她也实在讨厌别人这样针对阿林,况且那个擦手膏——
唐今眉心拧紧,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语气有些粗重地对胡女说:“你为何连这都要与阿林争?你的擦手膏比她的贵重多了,有何好争的?”
胡女那一个擦手膏的价钱,已经够唐今给阿林做好多好多盒擦手膏了,他有什么好争的。
难道还不允许她给阿林送擦手膏吗?
说句不好听些的话,胡女在营地里,就是手上添些伤,也都是些小伤,但是阿林日日都要洗衣服干粗活——
这擦手膏,阿林比他更需要。
他明明是富贵出身,见惯了好东西的,怎么连这一盒猪油膏都要与阿林争?
唐今越想就越觉得胡女这是在故意闹事,故意要针对阿林。
想到自家阿妹那双远远不及胡女细嫩,满是茧子伤痕的手,她说话也忍不住带上了一分火气:“你若不喜欢那擦手膏,那你还我好了,我拿去卖了还能再给阿林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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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胡女直接扑向了唐今。
他身手本来就快,唐今本来也在气头上都没注意这个,他一扑过来,唐今真没注意,还就被他给直接扑倒了。
一声闷哼,唐今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去推开那突然扑上来的胡女,面前便猛然一暗。
随之而来的,是唇上突然冒出来的剧痛。
像是气疯了般,胡女按着她的肩膀,在她那张平日里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偏偏一碰到那个阿林的事,就能飞出一句又一句的毒刀子直往他心上捅的破嘴上,乱咬了起来。
让你说、让你说!
“坏、色鬼!坏!唐今坏!塔浪莫——”
骂了几句汉话,他就气得开始飙唐今听不懂的西域话了。
这回,就是一句都听不懂,光听胡女那气得发抖的声音,唐今都知道他骂得有多脏了。
唇上被咬得一阵一阵的疼,唐今的额头也突突地直跳,
也不想管胡女这是在发什么疯了,唐今先去推人。
可胡女那股牛劲是真大,一生气就更大,唐今推不开他,只能躲,不让他咬。
但咬不到她嘴,胡女就跟疯了一样张口在她身上别处咬了起来。
耳朵脖子肩膀手臂,唐今拿手捂他都被他咬住了半只手。
唐今真不是一个有多爱生气的人,但胡女是真的会惹她生气。
漆黑的藤蔓涌出,几乎是一瞬就缠上胡女的手臂,将他的手给死死捆了起来。
唐今也终于按住了他,一张脸黑沉得像是锅底:“我吃你了?”
她刚说了她是会吃人的妖怪!
他怎么一点都不怕的?
甚至比她还像妖怪。
但胡女好像是真的不怕,听见她这么说,那双压满水色红得阴戾的凤眸都还死死瞪着她,说出来的话也沙哑狠戾:“吃!不吃——你、没、用!”
好。
唐今也是火气上头了,手指用力,掰开他的嘴就直接咬了下去。
一下,胡女的舌头就见了血。
胡女似乎也闷哼了一声,但那一声都被吞没,没有被唐今听见。
但她品尝到的那股血腥味,还是让她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
唐今松开胡女,看着他那双还狠狠瞪她的眼睛,半晌,也低头,在他身上咬了起来。
他刚刚怎么咬她的,她就怎么咬回去,甚至比他咬的还要更重,每一口都真真切切地留下极重的痕迹。
胡女一直在挣扎,唐今将他压得紧,藤蔓也绑得紧,可他却还是能想尽了办法挣扎。
地上本来就脏,他这么不断挣扎,掀起周围的尘土,就更脏。
唐今一把将他抱起,直接扔到了床上去。
也不想弄不弄脏被子的事了,藤蔓卷上死死捆住胡女的手脚,人也压上。
“嗯——”
肩上剧痛,随后是各处。
鲜红的血珠一圈圈地,在冷白的肌肤上冒出。
他越是要挣扎,那些暗影也就将他勒得更紧。
到最后,唐今又压着他,死死咬上了他的嘴,将他压进那床褥里,压得他无法呼吸,无力再闹。
一举一动都毫无半分怜惜。
不知过去多久,脸上突然感知到的一点湿意让唐今回过了神。
停顿半晌,唐今抬起头去看胡女。
那双不肯服输的眸子没有再瞪着她了。
他偏开了头,双眸紧闭,墨色的长睫不断颤着,在倒向鼻梁的那一边眼角处,聚集着一小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