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阿林真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过得很苦、很累。
因为就算再苦、再累,她也没有再产生过那种好像很无力,很麻木的浑噩感了。
她开始有了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东西了。
她开始看见希望了。
她开始期待未来了。
在从前,她是不敢有希望,也不敢去期待未来的。
因为那个时候,不管她怎么去幻想,怎么去欺骗自己,她也只能看到自己越来越糟糕,越来越黑暗的未来。
但是现在……
她开始觉得她和阿姐的未来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了。
她开始相信。
总有一天,她可以和阿姐回家。
……
夜深了,靠在唐今肩上的阿林也渐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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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空之上,除去那些灿烂的星点,也渐渐开始出现雪花。
一朵棉雪轻飘飘地落下来,悠悠落在阿林的头顶。
没有人伸手去拂,只是好像有一阵轻风温柔吹过,便拂开了那朵落在阿林头上的雪。
阿林低喃呓语着。
阿姐……
唐今微微偏头,她看了一眼阿林,看了一眼阿林的身后,许久,又重新看回了天上的星。
天空的角落里,缀着一颗微微闪烁着的小星,它远离星群独自一颗星亮在那里,好似很是孤独。
可是云层散去,就在它身后不远的地方,一颗黯淡无光的星辰就那样静默地守候在那里,安静无声地陪伴。
总有一日,她们会一起回家。
……
阿林这次出城来找唐今,是拿了小倌馆给的特殊手令的。
要是以前,小倌馆当然不会放她出城了。
但是快一年的时间过去,知道只要唐今还在,阿林就不会跑,小倌馆对她的看管也就没有那么严了。
过年之前,阿林忙着干了许多活,哄得那龟公高兴了也就放了她这么两天假,让她来找唐今过年。
不过那龟公也不是真发什么好心善心的。
只是这过完年,立马就又是新的一月,新一月的十两银子又该给了。
他放阿林出城,是给她放假,也是让她来找唐今拿银子。
唐今出不了营地,就只能送阿林到大营门口,将贾铮之前赏的那十两银子拿给阿林。
“我自己攒了些,不要这么多……”
阿林将一部分银两塞回唐今手里,怕唐今还要塞给她,阿林就又说了一句,“多的让龟公瞧见了,肯定要拿走,这些留着下月用吧。”
想想也是,唐今将多的银两收回,又叮嘱了她几句话,才放她离开。
阿林也是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好远了还在跟唐今挥手,唐今也就那么站在营地门口望着她一直往前走。
直到再也望不见阿林的身影了,唐今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吞吞转过身,回营帐里。
冬日里人贪睡,这天还早,又不用操练,唐今走过一路都能听到从那一个个营帐中传出来的呼噜声。
回到自己住的营帐里,倒是听不见了,但唐今一掀开帘子,又对上了那双翠绿翠绿的眸子。
胡女已经起了,坐在小板凳上正有一口每一口地慢慢喝着热粥。
唐今瞧得出他眼神里的凉意,但她这会也没心情搭理胡女,走到床边脱掉鞋子,便再次爬上床睡下了。
她这举动把胡女看得都愣了一下。
他还没瞧见过……
这陈人在大白天里上床睡觉呢。
和这营地里的其他西凉兵不同,这个陈人好像就不知道“躲懒”二字怎么写的似的。
平日里即便不用站岗、不用巡逻、不用去操练场操练,可以在营地里安心休息,她也总能给自己找出点活干。
不是捡柴挖野草抓鱼,就是磨刀洗刀锻炼拳脚,总之就是不会让自己在大白天里闲下来。
看着那一回来就直奔床头,上床就躺下睡了的身影,胡女心里的奇怪疑惑,渐渐转变成了别的。
这陈人……
不会是病了吧?
胡女渐渐皱起了眉。
虽然这陈人之前都是一副皮糙肉厚不怕疼不怕痛的样子,但毕竟也是肉做的……
冬日里人本就容易生病,她这两天还天天往河边跑,在那大冰河里扛着冷风抓鱼……昨晚还跟她那个情弟弟在外头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说是看什么星星……
她这会要是生病了,胡女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幽幽盯着床上那道身影看了一会,胡女还是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走了过去。
土床是横着的,人睡的时候头朝里,脚朝外。
唐今一床被子盖得有些严实,好像都快把脑袋也一起蒙住了一样,胡女走到床边还不怎么瞧得清唐今的脸,要脱了鞋爬上床爬到唐今身侧才能瞧见。
心里原本有的那一点莫名,在看见那张从被子后露出来的,闭着眼睛,苍白黯淡好像毫无精气神的脸颊时,彻底转变成了不安。
真病了?
胡女试着伸手,去碰唐今的额头。
他的手指是冰的,碰过去,冷意冻得唐今微微动了下眼睛。
但半晌,她却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就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胡女抿唇,原本碰着唐今额头的手也转过来,直接用整个掌心覆上了她的额头。
覆上没有多久,胡女便感受到了从她额头上传来的热意——
不过那热度很正常,并不像是生病发热的样子……
胡女一时有些判断不清她怎么了。
见她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毫无生气的样子,胡女的眉心又一次拧紧,紧得好像有些解不开了一般。
许久,胡女还是动手开始推她,想要将她叫醒,让她去找营地里的军医瞧瞧。
但他推了两下,唐今不仅没有睁开眼睛,反而还像是不愿意理会他一样,拉过被子,背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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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闹性子的时候。
胡女知道有一些人平日里瞧着越是强壮,生起病来便会越是虚弱,何况他前不久才刚病过,知道这会生病会有多难受……
胡女不再推她了,而是直接伸手,打算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带着她找军医去。
唐今一开始还是背着他不想动的,可是在他把她半个人都从床上抱了起来后,她就不得不动了。
但她这会也确实是没有什么精神,不想闹那么多。
抓住胡女的手,将他拉下来。
趁着他反应不及,唐今扒拉扒拉,便将他也扒拉进了被子里。
她这会已经不想去考虑什么便是同为女子也不能太过亲密的事了,她这会就只想躺着休息。
将胡女扒拉进怀里,唐今在枕头边摸了摸,摸到腰带,便开始捆他的手了。
要换平时,胡女这会肯定已经跟她闹起来了。
可看着她那一直没睁开过,昏昏欲睡很是困倦的眼睛,胡女没有紧皱,一时竟也没有推开她。
好一会,等被她捆住双手按进怀里了,胡女才反应过来,又用手腕去推她,“你……”
他有些怀疑唐今不是病了,而是更严重的可能,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又不太会说汉话,一个“你”字说出去,后面愣是不知道该接什么。
而唐今似乎也不想听他说话,拉过被子将她们盖住了,便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好像连手指都没什么力气了,那一只手就只是虚虚地落在他脸颊上。
这全过程她的眼睛都没睁开过,胡女只能瞧见她眉眼间挥散不去的黯淡阴霾。
“别闹了……”她低低说了句。
带着些微沙哑的,克制不住流露出疲惫的声音听得胡女心口莫名收紧。
今天她也不像是往常那样是抱着他睡了,而是有一种靠着他的感觉。
好像真的很累了一般……
胡女眼眸微动了动,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任由她靠着了。
而没过多久,唐今的呼吸也渐渐平稳,像是真的睡过去了。
她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那缠在他手腕上的带子当然也就没有捆多紧。
自己解开带子,拿开唐今还落在他嘴上的手,又盯着唐今看了一会,胡女撇过了头。
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那么一小会,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再次动了动。
被子底下,胡女有些僵硬地伸手过去,抱住唐今的腰,慢慢将她往怀里搂。
唐今似乎有所察觉,脑袋微微动了一下,胡女的手也顿时停住,但好一会,唐今没有再动过,胡女又偏开脑袋,将她抱进了怀里。
……
唐今这一觉睡得还挺久的。
一直到睡到下午,她才重新睁开眼。
身边没有人,这倒没什么,不过唐今还没完全清醒,就先闻到了一股有些苦涩的药味。
耳边也好像有水开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唐今坐起身,在营帐里看了一圈,就看见了那正坐在小火炉前,皱眉盯着一个药罐子的胡女。
听见动静,胡女转头,瞧见她,视线顿了顿,又没什么表情地撇过了头去。
不过没有一会,胡女将小火炉上的药罐子拿起,往旁边的碗里倒了一碗,就端着那碗药朝唐今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