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韫敛眸,没有接话。
只是。
等到寿宴结束,宾客们都相继离去的时候,纪韫望着纪父上楼的背影,也问了他一个问题:“父亲,你真的这么恨阿今吗?”
纪父的脚步微顿。
良久,他回过了眸子,眼神幽冷:“她不是阿今。她不是你弟弟。”
纪韫沉默,又问:“所以呢?您就真的这么恨她?”
纪父终究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纪韫,你查了这么久她的下落,有没有一次,哪怕是一次去想过——你真正的弟弟去了哪里?”
纪韫静静看着纪父脸上的表情,半晌,“您在意的就是这件事?”
“就是?”纪父忽觉荒谬,“纪韫,我不该在意这件事吗?”
“我的儿子被人顶替了身份下落不明,而他的哥哥却一心只想着去找那个冒用了他身份的人的行踪,完全没考虑过他现在身处何处。”
“纪韫,我不该在意这件事吗?”
纪父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重,眉宇间压着的阴翳也在诉说着纪父对纪韫这段时间的失望。
纪韫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他甚至肯定了纪父的说法:“您确实该在意。”
但不等纪父说别的,纪韫便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但您凭什么要求我也在意?”
纪父怔了一下,像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纪韫低头笑了笑,压抑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往上翻涌,他的眼眶几乎是瞬间便被逼得红了一圈。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一直很大。
随着调查的时间越久,唐今的下落却越来越不明朗,那股强烈的,像是全身都在被蛇虫撕咬啃食般让他反胃的焦躁与不安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
唐今。
唐今。唐今。唐今。唐今。唐今——
不管是做什么,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不断出现的,就只有她的名字。
心里有野兽嘶吼,他却听不见回声。
理智反复摧毁崩溃,最后又自己一点点拼凑起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们是寄生于彼此的怪物,被撕扯着分开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消亡。
纪韫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装多久的“正常”。
他看着站在那里的纪父,也终于,将压在心底里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爸,你们生他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么一个弟弟,怎么生下来后,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要求我也去爱他?”
纪父听得皱眉,下意识张口就要反驳、斥责纪韫这样冷血的发言。
可在张口的同时,他看见了纪韫的眼神。
那样他从不曾见过的,沉入深海里,空洞而绝望的眼神。
“爸,我也是你的儿子,你把她还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