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环绕,苍松翠柏成排,入目皆是浓郁的绿,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溪水潺潺,一队人疾驰而过,扬起阵阵草屑。
为首那人骏马红衣,长眉入鬓,比女子还耀眼几分,他一牵缰绳,身/下的马儿通灵一样的鸣嘶一声,慢慢停了下来。
大燕人都以为袁远几日前便回了晋国,实则他只是换了个隐蔽的地儿住着掩人耳目,真正的出发时间是今日卯时。
免得路上又要碰上他那几个不安分的皇兄皇弟派来的杀手,这种招数,他陪他们玩都玩腻了,待他回去也没必要留着人上下蹦跶了。
纪婵那女人身子弱,脾气大,还难哄,小孩儿似的,到时候可不得被他那些不成器的兄弟气坏?
袁远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是实诚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个轻佻邪气的笑来。
啧,可算将人连哄带骗的哄好了。
只待明年年初大婚,嫁衣如霞,往后她再有钻天的本事,还能往哪逃?
一想起这个,袁远愉悦地眯了眯眼,将自己求亲四回被拒了三回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副将骑着马跑到身边,先是指了指天空,道:“殿下,这天看上去不太好,可能会下一场大雨,咱们要不要先停下来歇歇?”
袁远也跟着瞥了一眼,无甚兴趣地道:“歇吧,孤也没兴趣被淋成个落汤鸡。”
于是后边的人马也都停了下来,十几个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席地而坐围成一圈生起了火。
那副将从小跟在袁远身边做事,把这位太子爷的感情(追妻)史看得清清楚楚,他只一看袁远这表情,就闷着声道:“殿下笑得这般开心,定是在想三公主了。”
袁远眼皮子掀了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骂一声:“大老爷们一个,倒是挺会察言观色。”
并没有否认。
那副将捎了捎头,声音如闷雷:“属下只是觉得殿下和公主极为登对。”他跟着袁远翻身下马,靠近后压低了声音道:“前几日公主得知咱们要离开后,还再三嘱咐属下要细心护殿下周全呢。”
袁远那双丹凤眸登时亮得像是点了一簇火,他轻啧了一声,道:“这女人啊多半口是心非,非得哄好了才给一两颗甜枣吃着,咱们男人呢,就索性大度些纵了这些小性子,你看,这不就服服帖帖了?”
林副将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被治的服服帖帖的那个怎么看都是太子啊。
袁远压了压唇畔的弧度,声音比之以往温和了几个度,“她还说了些什么?”
那女人刀子嘴,愣是半句关心叮嘱的话也没对他说,原以为她是当真不待见他,原来是脸皮薄说不出口,全在背地里对他用心思呢。
那副将摇头,声音如闷雷:“别的就没说什么了,不过依属下看,公主是很舍不得殿下的。”
明眼人一看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
袁远却深以为然地颔首:“那是自然。”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吸引了这伙人的主意,包括袁远也敛了笑眯着眼瞧着来人那不要命的速度,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报怕是也没急到这种程度。
若来的是十几个杀手他还觉得好理解些,可偏偏单枪匹马的只有一个人,看上去还是个不太强壮的。
袁远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身子却没跟着放松下来。
无论什么时候,轻敌都是致命的错误,袁远自然不会犯。
江信憋着一股劲足足跑了两个时辰,好在袁远他们一路走走歇歇,倒是没有走出很远,这才叫他追到了。
直到江信下了马大步走向袁远,后者才眯了眯眼认出了他来,他似笑非笑地耸肩,开口问:“怎么?孤都走出这么远了皇帝还想着派人送?”
玩笑归玩笑,他的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他和纪焕也是多年相识,若是没有正经要紧的事,他不会派人前来。
江信咽了咽口水,气喘吁吁嗓音嘶哑:“太子殿下留步,宫里出事了,陛下叫您回去走一趟。”
袁远抚了抚手肘,唇角漫出三分笑意,挑眉道:“哪个宫?晋皇宫还是大燕皇宫?”
那副将抚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人是大燕皇帝派来的,他们此刻站在大燕的国土上,还有指哪个宫?
太子殿下这回为了能成功迎娶三公主,没少拉着一张老脸和大燕皇帝称兄道弟,这亲事才定下来就要过河拆桥,像是要把之前那些气全讨回来似的。
江信也知这位的秉性,他抱拳稳了稳气息,道:“锦绣郡主为将赵谦保出来,拿刀劫持了皇后娘娘。”
袁远饶有兴致地轻笑:“啧!”
他上上小小瞥了江信一眼,接着道:“那皇帝岂不是要发疯?”
他说到一半,话锋突转,“这与孤有什么干系?”
难不成要他打道去大燕的皇宫救大燕的皇后?是大燕无人了还是纪焕那男人成废物了?
江信默了默,声音陡然低了几分:“在此之前,锦绣郡主藏入妙婵宫中,给三公主喂下了断肠草……”
他眼睁睁瞧着跟前这位笑意缓缓敛尽,像是没有听清一般皱着眉重复着一字一句问:“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