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嘶吼声大作。有人发现他们了,纷纷拗着身子跑过来。人流汇成潮水,密密麻麻的人头乌泱泱一片,看了心惊胆战。戚慎微掐御剑诀,归昧铮然一动,阿芙扔了钉耙,迅速上剑,紧紧拽着戚慎微的衣袖,道:“你休想让我用跑的!”
戚慎微拽了两下,这女人的力气大的吓人,他竟然没能把衣袖拽出来。
底下人头耸动,所有村民像狗见到肉似的,疯狂地嘶吼,瘦棱棱的手臂伸出来,密密麻麻一片。戚隐蹲在他娘边上低头看,头皮发麻。这些人怎么回事?中邪了?
“孟姑娘,”戚慎微头一回称呼阿芙,“你会设陷阱抓野猪么?”
阿芙道:“我一个弱女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只干点儿女工针指,纺纱织布的女儿活儿……”
戚慎微打断她,“你会么?”
“会。”
阿芙问道:“你想干嘛?”
“抓一个,看看怎么回事。”戚慎微道。
戚隐爹娘俩人,简直是猛男配猛女,一个人设陷阱,一个人当诱饵,三两下就把外面那个落单的砍柴人给绑了。那人儿挺着个大肚腩,龇着一口黄牙,呵呵直叫唤。他爹摸他的脉搏,又试他的呼吸,锁着眉心道:“活人。”
“我……”阿芙捂着嘴,“我刚刚杀了人!”
“正当自卫,非汝之过。”戚慎微道。
“是瘟疫么?”阿芙打量这个砍柴人,“我知道有种瘟疫,得了会让人变成疯狗似的。”
戚慎微摇头,“不对劲。”他斟酌着道,“他有点儿胖。”
的确,戚隐也发现了,这村子一水儿的茅寮子土坯墙,村民穿得破破烂烂,全都瘦巴巴的,只这个砍柴人胖鼓鼓。他不过一个砍柴的,哪儿这么多油水?
“戚道长,”阿芙忽然问,“男人会怀孕么?”
“……”戚慎微扯了扯嘴角,“你觉得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们都能飞天,还不兴男人怀孕么?”
戚慎微实在不是很想理她,硬着头皮问:“为何作此问?”
阿芙指了指砍柴人的肚子,道:“我刚刚看到他肚子动了下。”
戚慎微脸色一肃,道:“退后!”
阿芙十分听话,一退就是三丈远,躲进一块大石头后面,道:“我躲好了!”
戚慎微:“……”
砍柴人的肚子又是一动,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扑腾。片刻后,他肚子水波似的翻起浪来,正中央裂开一条缝儿,一只血淋淋的大蛾子咬破他的肚皮,从里面飞出来。那蛾子五彩斑斓,足有一个人头那么大。戚隐目瞪口呆,这蛾子和巫郁离的蛾子长得很像,只不过翅膀纹样不大一样。
戚慎微面无表情,掐诀唤醒归昧,凛冽的寒光一闪,归昧剑直接把蛾子钉在树上,冰霜结满它毛绒绒的翅子。紧接着,他画出一个繁复的符咒,金色符咒倏忽间扩大,幻出一个巨大的结界,罩在山村上方。这样一来,里面的怪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了。戚慎微御起归昧,飞到阿芙身边,道:“上剑。”
“不是不让我上么?”阿芙乜斜着大眼睛瞧他。
“上剑。”戚慎微冷冰冰地重复。
阿芙爬上剑,放下包袱,乐滋滋地坐在后头。
归昧剑化为一道寒光,径直朝乌江而去。风声呼啸,阿芙在风里问:“戚道长,我是不是第一个乘你剑的姑娘?”
戚慎微不回头,也不说话。
阿芙不依不饶,“是不是啊,戚道长?”
戚慎微终于开了口,声音顺着风,凉凉地传过来。
“聒噪,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