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曜转向林寒。
林寒当然不能说她的种子来自神秘莫测的空间,“妾身的这个用肥料了。陛下的那个用了吗?”
商曜只知道吃,哪管底下人怎么种,“这个朕还真不清楚。”
林寒:“前面果树林里有两个石槽,平时就用来养鱼。但那水都是无根之水——”
“等等,什么无根之水?”商曜忙问。
楚修远笑了,“陛下别听她瞎说,就是雨水。那石槽满了,臣府里的奴仆就舀出来浇菜。要是许久不下雨,那石槽里的水要换也不浪费,舀出来浇瓜果蔬菜。”顿了顿,“夫人是不是想说咱家的水跟陛下的不一样?”
“当然。”林寒半真半假道,“那水里有鱼的粪便,浇在葵花根上便是肥料。”
商曜闻言也觉得她瞎说,“那才多点?你跟朕说实话,赶明儿芙蓉园种剩下的果树苗也归你。”
林寒眼中猛一亮。
楚修远顿时想起身走人。
然而,没等他付诸行动,楚沐已站起来,拉着他大堂弟和二堂弟去旁边游戏室找楚大宝宝和太子殿下。
商曜朝楚沐那边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有?林氏,你侄子和儿子都听不下去了。”
林寒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们又错过一次了解我的机会。”
“婶婶,我们听得见。”楚沐开口。
林寒噎了一下,“那我就小声点。”话虽如此,却没刻意压低声音,“西南夷陛下了解多少?”
商曜仔细想想,“山多地少人稀。据朕派往西南夷的人来报,那边好些地方的人坦胸赤脚,同野人无异。”
“但有些地方跟咱们一样,但比中原百姓贫穷?”林寒问。
商曜点头,随即猛地转向她,“你有办法?”
“妾身听说过一个办法。”林寒道。
楚修远:“夫人,直说便是。”
林寒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宝宝刚刚用的笔墨纸砚还没收起来,就拿一张纸画出梯田的形状,“这样种稻,然后在稻田里撒一些鱼苗,据说草鱼长得快?”
楚修远点头。
林寒:“稻花落到水里喂鱼,鱼还可以吃里面的虫或草,而它们排出来的东西可以肥田。如此一来,待稻成熟,鱼也长大了,稻谷还比以往见的多,可以说一举两得。不过——”
“还有什么?”楚修远忙问。
林寒笑了,“不是坏事。妾身听说高手在民间。民间的聪明人说不定已经这么做。陛下要是查到有人这样做,可不能觉得妾身贪功。”
商曜嗤一声,“朕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西南夷那边若能自给自足,朕即使知道这是别人的主意,也不介赏你——百金!”说出来不禁庆幸,幸好收的快,不然就变成千金了。
好在林寒没看出来,继续说,“陛下可以先让江南的官吏试一下,稻田养鱼可行,再推广到西南夷。免得百姓养死了,反而怪你这位皇帝不知民间疾苦瞎折腾。”
这点商曜倒没想到。正准备开口,瞥到门口多出一丫鬟,仔细看去,正是林寒的大丫鬟红菱,“何事?”
“启禀陛下,饭菜好了,是现在摆饭还是再过会儿?”红菱说着,看向林寒。
商曜是皇帝又是姐夫,林寒自然不敢自专,便等他示下。
林寒没种过稻,楚修远只种过小麦,商曜想想觉得跟他们谈论“稻田养鱼”,不如回去找大司农以及他下面的官吏聊聊。
“朕饿了,摆饭吧。”商曜说着,起身喊太子,“绎儿,别玩了,过来洗手。”
小太子把大宝宝的“卖身契”折好给林寒,就冲大宝宝招手,“跟哥去洗手。”
“你又不知道在哪儿。”大宝宝跑过来,“这里是我家。”
太子:“你家我也知道。你家有几棵果树我都知道。”说着,停下来。
大宝宝疑惑不解,“干啥啊?”
“楚白白,你家还有红果果和板栗吗?”太子好奇地问。
小孩想了想,“好像还有。”转头就喊,“娘,咱家的板栗呢?”
“在庖厨。绎儿想吃?”林寒问。
商曜不待他开口就说,“用膳!”
小太子顿时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林寒也没再说下去。
未时左右,四个孩子跟着楚沐去西边房里睡觉,林寒就让厨子给几个孩子做一盘糖葫芦和两盘炒板栗。
府里有两棵板栗树,每年秋末以及冬天林寒都会让奴仆炒板栗,所以府里不但有一口用来炒板栗的铁锅,还有一袋干净的石子。
林寒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几个孩子醒来,板栗的香味就飘到主院。还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孩子们顿时睡不着,趿拉着鞋就往中堂这边跑。
商曜正在同楚修远下棋,听到脚步声抬头发现小太子衣冠不整,眉头紧锁,“出什么事了?”
“板栗呢?”小太子往方几上看了又看,一个棋盘两个棋盒和数枚棋子,独独不见浓香的板栗,不禁吸吸鼻子,“孩儿没闻错啊。”
商曜气笑了,“芙蓉园的板栗刚收下来,朕就命人给你送一袋,还没吃够?”
“他们不会做炒板栗。孩儿想念炒板栗。”小太子穿上鞋,走到商曜身边,“父皇,您就大发慈悲告诉孩儿,那板栗被您藏哪儿去啦。”
商曜朝他眼角戳一下。
小太子吓得闭上眼,发现他皇帝爹爹没打他,大胆睁开眼,看到他爹爹手指上有一粒眼屎。小太子的小脸一下红了,就跟林寒种的红富士似的。
商曜见儿子这么有趣,反而气消了,“还没炒好,在庖厨呢。”
“太子,太子哥,你在哪儿干啥?板栗在庖厨呢。”
大宝宝的声音传进来。
太子一喜,连忙去跟他小老弟汇合,“谁告诉你的?”
“香味是从那边飘来的。”小孩抬手指着东边,“你没闻到呀?”
太子经常过来,但他毕竟不住在府上,刚睡醒脑袋还是懵的,哪知道香味从哪儿飘来的啊。
“我们去吗?”小太子问。
楚大宝宝连连点头,“去呀。大哥和二哥都去了。”
“那我们快去。”小太子道。
大宝宝摇了摇头,老神在在,“不急,不急。大哥和二哥不敢抢我的。”
小太子想想,“是的。舅母不在中堂,定是在庖厨。”
大宝宝再次摇头,“不是的。你忘啦?我中午签的那个,我不可以说娘亲偏心,娘亲也不可以偏心爹爹、大哥和二哥。”
小太子恍然大悟,哥俩慢悠悠往东边去。
商曜闻言不禁问,“还有这一条?”
楚修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这个那混小子也不签啊。”
“你们家这个宝宝不是只有小聪明。”商曜往外看一眼,两个孩子早走了,门外空空如也,“准备何时把他们送去太学?”
楚修远:“太学生年纪最小的十四岁,臣再急也得等他们年满十四。不然一进去就被当成稀有物围追堵截争相观看,凭大宝宝的脾气,还不得天天大闹太学。”
商曜想想那盛况,不敢想象大宝宝得把太学博士气成什么样,“这倒也是。”顿了顿,“好在太子见他耍赖只觉得好笑,没觉得他厉害,想跟他学。”
楚修远想起先前太子捂着嘴偷笑,不禁点头,“陛下——”
“陛下,大将军,边关急报!”
突兀的声音传进君臣二人耳中,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循声看去,门房身后跟着一身着甲胄之人,而刚才说话的便是此人,楚修远慌忙起身。
商曜大步过去,忙问:“出什么事了?”
“六百里加急。”那身着甲胄之人上前两步,呈上来一密封严实的信件。
商曜连忙拿过去,迟疑一下,扔给楚修远。
楚修远暴力拆开。
君臣二人同时开口,“匈奴?!”
门房和传令之人同时抬起头,眼中尽是不敢置信——这才多久匈奴又来,还让不让边关老百姓活了。
估摸着板栗该好了,慢悠悠走出来的楚沐正好听到格外熟悉的两个字,却又觉得不可能,便问:“谁?”
“匈奴。”楚修远把那份急报递给他。
楚沐看到被抢掠之地竟在东北,惊得瞪大双目,“他们——怎么知道那边有粮?”
商曜冷笑,“大司农都不知道你去那边种水稻,直到你回来还以为你是去赈灾,你说匈奴人怎么知道的。”
“内奸?”楚沐摇头,“不可能。”
楚修远见他这样便知他想错了,“不是你的兵,十之有九是当地人。等等,你到那边有没有罢免或处决什么官员?”
楚沐想想,“官没有,倒是端掉两窝试图偷粮的强盗。难道是他们?”
商曜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就是他们!你到时正值青黄不接,当地百姓都得吃野草嚼树叶,那群人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可是百姓没粮,府衙粮库又是空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勒紧腰带。偏巧这时你这只肥羊到了,他们本以为可以饱餐一顿,到头来没抢到还把人折进去,却又不敢报复,只能借助外人。”
楚沐:“那边向来没匈奴,他们想找匈奴也不好找啊。”
楚修远摇头,“西北有费进,匈奴不敢冒进,再往西是高山,往北寒冷且多沙漠,他们只能往东北转移,因为那边有大片大片大草原,还没有名将镇守。”
楚沐转向商曜,“打?”
商曜冷笑,“朕刚找到改变关东百姓生活的法子,匈奴就迫不及待破坏,朕不但要打,还要打的他们在朕有生之年不敢来犯!”
“这有点难。”楚沐忍不住说。
“不难!”
三人同时转身。
林寒从东厢房出来,笑着说:“很简单,但是有个条件,就怕陛下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