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二十岁 人生的旋转木马(2 / 2)

邻家哥哥 图样先森 8181 字 7个月前

“那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啊?”

“去医院有什么用啊?我自己就是大夫,”钟子涵眨眨眼,咧嘴笑得傻里傻气的,“开什么药都没用的。”

雪竹以为他发酒疯,只好将后座的车窗打开,想让夜晚的冷风帮他醒醒酒。

冷风吹了一路,等到家时,钟子涵已经比刚刚清醒了不少。

没了刚刚的醉态,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小竹,刚刚我说的话你能不能当做没听到?”

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他不能不硬着头皮向她请求。

雪竹隐约猜到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答应他。

“谢谢。”钟子涵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还是妹妹好。”

谁说人长大了后胆子也会变大,全是胡扯。

年少不计后果的莽撞心动,越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便越没有胆量说出来,心里的负担和犹豫越来越重,当年的冲动和无畏早已被消磨殆尽,只留下说不出口的无限遗憾。

比起少年时期不顾一切地放纵大哭,会有人安慰有人心疼,成年人们会选择用时间来治愈这一切,一觉睡醒后,又挣扎着重新投入新的生活中。

她也是,钟子涵也是。

心里那份不肯承认又无法忘记的感情,哪怕就是到死的那一天,估计都只有自己知道。

***

婚礼结束后的几天,雪竹和新婚夫妇二人重新返回上海。

日子很快又趋于平淡,这其中发生过不少小插曲。

身边的人不知为什么都开始用起微信,雪竹也随即将大部分的联系人转移至微信。

从她接触互联网开始到现在,陪伴她多年的QQ终于慢慢被新的社交软件代替。

因为没有续费而早已失效的各种特权,偶尔还会弹出提示让她续费。

但这些都对现在的她没有了吸引力。

曾经为了空间的一个装饰挂件而好几天没有吃早餐省下钱去充黄钻的日子已经结束。

她最后看了眼那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六十天都是灰色的熊猫头像,最后还是将他从“添加QQ好友至微信”的选项中划去了。

接着她的QQ也归于了灰色。

来年的来年,又是一轮春夏的开始。

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件事,雪竹没有告诉任何人。

三月中旬,她收到贺筝月的微信。

筝月姐:【久石让的现场交响音乐会想去看吗?】

筝月姐:【知道你很喜欢宫崎骏的电影,所以特意托朋友帮你搞来了两张票,算是补偿今年没能陪你过20岁生日,约朋友去看吧~】

筝月姐:【最好是男的哦/偷笑】

接着是门票信息。

时间是下个月月初,地点在艺术中心,位置是最好的。

贺筝月一口气送了她两张。

这个时间才弄来的票,多半是高价买来的,票价绝不仅仅是门票面值上的数字。

为了不浪费剩下的门票,雪竹只好找人一块儿去。

但她也没找男生去,找了室友去,室友一听是久石让亲临的巡演音乐会,立刻表示那天就是有事也要推辞。

从四平路校区到艺术中心的路程并不远,运气好不堵车的话打个车也就二十几分钟。

但为了以防万一,周六晚上那天,雪竹和室友还是提前一个半小时出了门。

到艺术中心的时候,离检票时间还有很久,正厅外已经围满了人,大都是为这次大师亲临的现场音乐会而来。

入场前几分钟,观众自觉关闭了手机。

雪竹正和室友讨论宣传单上待会大师要演奏的交响曲里各自最喜欢哪一首时,脚步与细语交杂的人群中,她突然听见了一个记忆中很是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听过的声音。

直到这个声音字正腔圆地叫出她熟悉的名字。

“屿宁!”

雪竹耳朵里轰了声,像个木头似的伫在原地不动。

这一刻她的大脑似乎已经失去对身体行为支配的能力。

室友拉着雪竹的手问:“怎么突然不走了?”

雪竹提起腿往前又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不得不踮起脚往更远的地方看,终于在一群攒动的人头中看到了孟屿宁。

他很好找,个子高挑,气质内敛,如玉般的斯文朗目,一身休闲衬衫,肩线利落流畅,优雅出尘。

旁边的女人也同样很打眼,她比几年前又要成熟了些。

雪竹的心瞬间又沉坠至底,像是灌满了冷铅。

这一秒她想了很多。

甚至还想到了几年前江颖对自己说的话,她和自己一样喜欢宫崎骏的电影。

所以他们特意来上海听这场音乐会吗?

雪竹迅速转过头,拉着室友快步入座。

音乐厅正中央演奏台前立着的硕大管风琴如神袛般雄伟,厅内灯光明暗交绕围绕着山丘般的暗色观众席,雪竹坐在暗色中,听全场鼓掌声响起,还没从刚刚的偶遇中回过神来。

一千多的席位座无虚席,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坐在哪里。

以各式乐器与音符演奏成如此浪漫又隆重的交响曲,人生的旋转木马上,少女的头发被染上星光的颜色,笑意盈盈的少年牵起她的手领她在空中漫步舞蹈,脚下是人群热闹的盛大庆典,彩带和旗帜为他们增添上更欢快的气氛。

雪竹突然闭眼。

室友兀自沉浸在交响乐中,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想起每次的寝室夜谈,但凡室友们将话题定为初恋,彼此交换少女时期最青涩懵懂的喜欢,唯有雪竹寥寥几句,“我曾经喜欢过住在我家对面的一个哥哥,他比我大六岁,对我特别好,可是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就慢慢疏远了”将之作为一整个青春的开头和结尾。

然后将头埋在被子里,又忍不住想起被她刻意忽略的很多细节。

每当在手机上无意间看到了与暗恋有关的话题就会忍不住去关注,人们大多会愿意用文字对陌生人倾诉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故事,一个一个故事看下来,心疼与自己有过同样感受的人,羡慕暗恋成真的人,会想如果这是我的故事那该多好。

如果她也有幸福可以分享那该多好。

简简单单的一段有关于暗恋的文字就能引起共鸣,一首关于暗恋的歌也能成为单曲循环好久好久,青春的记忆明明斑驳又零散,对这段暗恋的时光却又记得那么清楚。

在久石让的指尖下,菊次郎的夏天永远不会结束。

而她的夏天却早已远去,并再不会重来。

两个小时的演奏如此短暂,离开时雪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安静地跟随人流离开音乐厅,坐2号线地铁回学校前,她最后看了眼依旧被人流填满的正厅大门,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