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们从来都是偷偷离开。
在阅兵仪式结束后,他们会悄悄集合离开,背上行囊坐上大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穗杏她们几个鼓励王可慈去跟张教官告别。
或许这次告别,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教官集合的大巴旁,性格文静的女生终于做了一次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她叫住了张教官,以全体三班同学的名义,送了他一本相簿。
里面都是军训时期他们的照片。
和其他班比唱军歌时大家卯着劲儿喊红了脸的场景,小型文艺晚会上学生们推着教官上台唱歌,他们嚷嚷着不许唱军歌,张教官只能唱了首仿佛来自上世纪的情歌《两只蝴蝶》。
还有阅兵仪式的前一天,张教官让他们好好表现,然后大家一起红了眼眶的照片。
这半个月无论是对教官还是对初入大学的学生们,都是无比美好的回忆。
张教官咧嘴笑得特别开心:“谢谢。”
他脸很黑,显得牙齿特别白,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傻乎乎的,却又透着爽朗帅气。
“我也有份礼物送你。”张教官说。
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串用子弹壳编成的风铃。
男人的审美很神奇,可能是想做出彩虹的效果,用了五颜六色的毛线编织,他甩了两下,风铃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大学里好好念书,然后找个配得上你的男朋友,”张教官顿了顿,声音渐渐哽咽起来,“王可慈,你是个很好的女生,你值得更好的男生。”
王可慈突然睁大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张教官最后露出大白牙冲她笑了笑,对她说了声再见。
大巴缓缓驶离校园。
他们直到最后一面,也没有彼此挑明。
可挑不挑明,也已经不重要了。
王可慈是哭着回到寝室的,手里攥着那串风铃。
室友们担心的不行,以为是张教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没有,”王可慈摇头,“我喜欢的人,他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人。”
穗杏被她手上的风铃吸引住视线,问那是教官送你的吗。
王可慈撇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将风铃无比珍视的挂在了桌边。
每当坐在位置上,都能看到它。
王可慈说,大学四年里,她一定要找个比张教官更帅,更有钱的男朋友,会送她更贵重的礼物。
可她们都知道,不会再有礼物能胜过这一串由张教官亲手编织出来的子弹壳风铃了。
这丰富而充实的半个月,有人的恋情随着军训的结束化成云烟,有人收获了一大堆好友,大部分人终于借着这个机会,终于适应了大学生活,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是大学生了。
穗杏在手机上和高中好友分享着提前到来的大学生活。
她认识了三个性格各异的室友,室友们人都很好,她很幸运能和她们分在一个寝室。
有两个室友在这短短半个月里就陷入了爱河,其中一个人的刚结束,还有一个人的尚未开始,目前只是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而她,似乎还在停滞不前。
穗杏想她还需要积攒很多很多的勇气,才能落落大方的站在他面前。
-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来临。
只有穗杏是本地人,周末可以回家,另外三个室友打算趁着周末去市中心逛街,临走前还问穗杏做了不少功课。
终于换上自己的便服,穗杏站在校门口等父母过来接她。
没多过久,一辆崭新又有些陌生的轿车开了过来。
她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车子里的人摇下车窗喊她,她才发现这车是她家的。
副驾驶上的杭美玉笑着对她说:“快上车,我们还要去研究院接你哥哥。”
穗杏坐上了后座,车里的内饰都是崭新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这很明显是一辆新车。
爸妈经常去外地出差,其实他们家原本有的那辆车也不是常用,放在车库里积灰尘。
“怎么突然买新车了啊?”她问。
穗峥嵘说:“你看这辆车好不好看?买给你哥哥的。”
买给杭嘉澍的?她点点头:“这车是哥哥自己选的吗?”
“不是,”杭美玉说,“是我和爸爸自作主张替他买的。”
所以今天特意开过来,想看看杭嘉澍喜不喜欢。
车子开到研究院,杭嘉澍也看到了这辆新车,问了跟穗杏一样的问题。
穗峥嵘说这是送他的车。
“你不是有时要出去见客户么?总坐地铁也不方便,有了车,以后你往返学校也方便,还能节省时间。”
似乎是担心杭嘉澍怕他们自作主张,穗峥嵘的语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
杭嘉澍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都自己开工作室了,如果真要用车我自己会买,真不用你们帮我买。”
杭美玉柔声说:“嘉澍,你当初开工作室的时候,我们给你的创业资金你也没要,用的都是自己的积蓄,还去申请了学生贷款,再加上你那个学弟给的投资才开起来的,现在虽然小有成就,不愁没有项目接,可还要拿利润去补之前的钱是不是?再加上你还要给你工作室的那些同学发工资,还要给股东分红,现在拿钱出来买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你就别拒绝我和你爸爸的好意了,行吗?”
杭嘉澍抿唇,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坚持:“其实坐地铁也挺方便的。”
“嘉澍,你要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跟我们坚持这些,我和你妈都是为你好,这件事就听我们的。这车你先收下,上牌和保险我已经帮你弄好了,至于每个月的保养费你直接把账单发给我就行。”
夫妻俩一柔一刚劝说,杭嘉澍很快没了招架之力。
“谢谢爸妈。”杭嘉澍最后说。
穗杏见事情似乎已经解决,挪了挪屁股坐到杭嘉澍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你以后有车,就没借口再偷懒不接送我了吧?”
杭嘉澍没抽走胳膊,淡淡笑了:“怎么感觉我有车了,好处最多的反而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