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 白雪覆盖,触目可及之地,皆是白茫茫一片。万里苍穹乌云密布, 空中风雪凌冽的声音呼啸来去。
沈绛站在城墙上, 搂紧披风,眺望向远处。
一旁的左破虏无奈说道:“郡主, 斥候已经出去两天了,还没回来。”
五日之前, 威武将军郭文广带领右路营, 向林度飞的前锋营东侧前进,企图从东边饶后, 抵达北戎大军的后方,与林度飞形成一个夹击的态势。
“回去吧。”沈绛转身,下了城楼。
很快, 他们重新回到大帐, 里面升了炉子,一掀开帐门,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暖和了沈绛原本冻的有些僵硬的脸颊。
大帐内,左丰年和宋牧正站在边境舆图前, 低声讨论。
他们手底下的副将和游击将军也都在, 站在身后, 偶尔说上两句。
“这两天下雪,只怕老郭的行军路径都被阻碍,很难在既定时间里, 赶到指定的伏击地点, ”宋牧有些焦虑, 他以手指着舆图上的路线,无奈道:“这雪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左丰年沉思说:“还有他们的物资装备,天气寒冷,粮食消耗的更快。”
众人心头越发沉重起来。
原本冬天打仗,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北戎王庭里传来消息,可汗陷入昏迷,眼看时日不多,王庭内的几位王子纷争不断,甚至相互攻击。
王庭内部也分裂成几方势力,摩擦不断。
眼看着王庭陷入内乱,西北大营的几位主将当机立断,都同意突袭的作战计划。
他们要一举将北戎人赶回乌苏河畔以西的察布草原,让北戎人再也不敢觊觎大晋疆土。
“下一批军备物资,什么时候能到?”左丰年转头问道。
自从林度飞的前锋营驻扎在乌苏河畔附近,将双方的战事前线推往西边,他们所消耗的物资正在成倍。
这些日子,谢珣再次上书圣上,请求调集一批新的军匠。
战事频繁之后,原先的军匠显然已经不够。
沈绛坦言:“军匠之事,皆有殿下全权负责。所以诸位必不担心,有殿下在,一切都会妥当。”
这话倒不是沈绛给他们画大饼。
而是如今的谢珣确实是权势滔天,原先京中是不赞同,再次加强西北大营的军事力量。
怕他们迟早成为大晋,尾大不掉的一方诸侯。
也不知谢珣是如何说服老皇帝,居然真让他成功要的物资。
蕲州附近的一座铁矿山,目前正在全力供给西北大营的军备所需。
左丰年郑重道:“那就请郡主和殿下劳心了,毕竟前线战事吃紧。”
倒也不知是谁,突然捣鼓了一句。
“怎么这几日未曾见到殿下?”
左丰年呵斥:“殿下行踪,岂是尔等能过问的。”
“属下知罪。”参将被如此一训斥,立即起身请罪。
沈绛倒是低声道:“大雪突至,殿下连日来为军备一事费心,偶感了风寒,所以这两日便在府中歇息。”
众人这才明白,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待沈绛先行离开大帐,准备回城。
却不想雍州城里的将军府上,来了一个意外来客。
谢珣原本正在院子里歇息,他面色苍白,身着大氅,站在廊下,望着天际的雪花再次飘落。
昨夜下了一晚上,没想到这雪很快再次下了起来。
晨晖急急赶来的时候,却见他站在廊下,急道:“主子,您身体不适,怎么还站在外面吹风受凉。”
谢珣转身,他身上的黑色大氅厚重而暖和,领口处围着一圈皮毛,正好挡在下颚角。
他略显病容的脸颊,在黑色皮毛映衬下,更显憔悴。
“我不要紧。”谢珣摇头,可是话音刚落,他掩唇咳嗽。
晨晖皱眉:“殿下,边境苦寒,不宜久居,您还是早些回京吧。”
有句话,晨晖没敢说出口,那便是边关这样的地方,更不合适谢珣现在的身体。
“有京城来的消息吗?”谢珣并未回答这句话。
反而是神色淡然,转了话题。
晨晖将手中刚取到的密信,交给谢珣。
他神色有些焦急:“殿下,先前傅指挥使几次来信,说如今端王和英国公霍远思,已经开始全面支持九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生母皆出身卑微,在朝中势力不足,完全无法与九皇子抗衡。”
“而且皇上自从先太子造反后,身体每况愈下,朝中上下,都在等着皇上再立新太子,以稳定朝纲。”
谢珣慢条斯理的打开密信,看着上面的内容。
不过他一边细细看着,口中却不忘说道:“再立新太子,就能稳定朝纲?”
这话语中不乏嘲讽。
晨晖说道:“九皇子一向与您不睦,若是真的让他成为太子,只怕会对您不利。”
谢珣低头看着信,出了会儿神。
突然扬唇讽笑:“他如今不是太子,便会放过我吗?”
说完,他直接将手中密信,递交给晨晖。
晨晖接过,发现这封又是傅柏林派人送来的。
自从谢珣离开京城之后,他便通过傅柏林的眼睛,掌控着京城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
毕竟锦衣卫能探听一切消息。
当然也包括皇宫所发生的的事情。
晨晖迅速看完,抬起头着急道:“殿下,九皇子此举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三日前,九皇子上书,请求遵照祖训,将京城中的皇室勋贵派往封地。
虽说按照祖宗规矩,被封为王爵的皇子,都有各自封地。
但是自从前朝开始,太宗皇帝偏疼贵妃所出的幼子,便一直让诸皇子都住在京城。
如今京城住着不少宗室王亲。
郢王爷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