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冷风呼啸, 他的怀抱宽阔、坚实,带着一如既往的灼热。
就连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沈绛靠在他怀中, 脑海中一片混乱,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直到她低声说:“三公子, 你可知你最大的错是什么?”
谢珣僵立在原地, 手臂忍不住收紧, 想要将她抱住。
可沈绛却已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她仰起头, 迎着冰冷江风,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眸中明明泪光闪烁,却隐忍到极致,拼命不让一滴泪落下, 她说道:“你最大的错就是你太贪心了。你若是想要利用我探知先生的消息, 那你便该一意孤行, 彻底利用我。为何又偏偏待我那么好, 逾越分寸, 让我爱上你。”
“程婴,你不该什么都要。”
坏人他当了,好人他也要当。
所以沈绛得知真相时,才会痛苦不已。
她知晓了他的欺骗,却也无法忘记他待自己的种种, 以命相博救她, 这些都是她亲身体会, 亲眼所见, 忘不掉也无法忘。
谢珣听着她痛苦到极点的声音,内心自责已到了顶峰。
他一向沉稳冷静,偏偏在她的事情上,一再失了分寸。
谢珣苦笑一声:“若是这世间,什么都能按照既定的计划执行,那便没有意外二字。阿绛,你便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那个意外。”
“阿绛,这一世有你,是我之幸。”
沈绛眸中带泪,却露出一抹轻嘲的笑意:“程婴,你事事通透,算无遗策,可有想过有这样一日?还是说今日我的反应,也在你的预想之中?”
不是沈绛不信他。
而是她如今才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了解之少。
甚至连他的真实姓名,她居然时至近日才知道。
或许就像他对自己说的那样,他有所隐瞒,对她的真心却不是作假。
可是这样的真心,却是有所保留。
沈绛凄楚笑了起来:“殿下,若是可以,我宁愿你是一无所有的程婴。”
这一声殿下,叫的谢珣心若刀绞。
沈绛不想再多言,她如今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何必再打扰对方,倒不如两不相见,让时间给她一个答案。
她怔怔看了他片刻,便转身离开。
江风呼啸,将她鬓边的碎发吹的轻扬而起,待她转身时,衣摆飞舞。
就在沈绛往船舱走去,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极尖锐的破风之声,她睁大双眸,待要躲闪,身后之人却比她的速度更快。
谢珣飞至她身侧,一把将她抱住,往后急退好几步,宽大衣袖在半空中一扬,叮叮脆响,是暗器落在船上的声音。
只是他动作虽快,却不防身后,再次有动静。
于是他顺势转了一圈,以身为盾,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什么人?”谢珣冷声道。
沈绛抬头,就看见对面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好几个黑衣人 。
船侧上好几个勾索,显然是刚甩上来的,只见不停有黑衣人,顺着勾索爬到了船上的甲板。
谢珣见对方没有理会,干脆也不废话,他手指抵唇,一声长哨,应声而响。
“杀了他。”为首黑衣人,抽出背上长刀,冷声道。
沈绛原本还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如今却见一群不知死活的杀手而来,一腔怨气立即成了杀气。
她扯开身上的大氅,以披风为武器,直接甩在冲到她跟前的黑衣人身上。
这人也是个笨的,居然想以刀阻挡,厚实大氅直接将他的刀卷住,沈绛一用力,对方的刀被裹在衣服里拽了回来。
沈绛顺势抽出长刀,刀锋陡然一立,劈头砍向对方。
对方来不及反应,已被她迅如闪电的刀尖,捅进了他的腰间。
伤口上的鲜血喷溅而出,犹如雨下,沈绛脚尖一点,往后飞出。
沈绛见谢珣手无寸铁,被众多黑衣人围攻,立即上前营救。
她挥刀护着谢珣,两人往后退到船舱前。
船舱内,明明有锦衣卫、也有他们各自的护卫,可偏偏居然到现在都没动静。
“你们想要干嘛?”沈绛呵斥。
对方领头之人,居然也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悍然道:“将张俭交给我们。”
“痴心妄想。”沈绛怒斥。
她怒道:“张俭奴役流民私开铁矿,造成死伤无数,如今我们带着他入京受刑,你们居然还敢来劫持钦差的船只。今日我让你们有来无回。”
“好大的口气,你也不看看,就凭你们两人,能拦得住我们吗?”
沈绛缓缓将长刀挥起,冷笑道:“那不如你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刀。”
船上打斗这么久,这样大的声音,哪怕是个聋子都惊醒了。
而且不知何时,船只停在水面上不再往前。
可见今晚之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谋划。
若不是她每晚都有外出透气的习惯,谢珣也因要寻她,提前出了船舱,只怕他们两人也会像其他那人,沉睡不醒。
双方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