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彦泽心里烦躁。
他不想让安想接触裴以舟,更厌烦那个讨人厌的孩子,哪怕他们现在撇清关系,他也必须杜绝安想再次和那家人碰面。
安想睡过去好一会儿,她陷入浑浑噩噩的梦境,梦境里有狰狞的父兄,狼狈的自己,难听的嗤笑,风声疯狂在耳边咆哮,她很难受,一下子醒了过来。
堂哥的眉眼近在咫尺。
安想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甚至由内而外产生排斥,她支棱起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面靠了靠,然后打量起周边环境。
这是一间全封闭的房屋,只在头顶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微弱的阳光从上面洒落。房间摆设陌生,都是没见过的样子。安想头疼又四肢无力,很快又躺倒回去。
她记得自己吃了放在窗台上的一碗粉丝汤,纸条上有安彦泽的署名。安彦泽经常给她做吃食,加上味道熟悉,安想便也没有怀疑地吃下那碗汤,然后……过敏昏厥,堂哥们乌泱泱闯进门,对她一阵嘲笑。
然后……
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想?”
耳边传来男人嘶哑的声线,她一回眸对上安彦泽充血的双眸。
“想想醒了?”
他眉眼温润,笑起来更甚。
若是以前安想一定会毫不犹豫扑过去和兄长亲近,可是现在骨子里总有种莫名的抗拒。
她皱着眉不说话。
“肚子饿不饿?”安彦泽没有觉察出她的反常,凑过来问。
他贴近的瞬间,安想嗅到一股极为醇厚的巧克力的气息。
好闻。
饿了。
想吃。
她死死盯着安彦泽的脖子,皮肤下跳动的血脉不住诱惑着安想。她两眼发直,尖尖的獠牙缓慢钻出,表情写满渴望。
安彦泽一愣,紧接着避开接触:“想想,你血液过敏,不可以吸。你知不知道你昏了很多年?”
安想意识回归,歪着脑袋满是茫然:“很多年?”
开口的下一秒她愣住,摸了摸嗓子,眼神诧异:“我……能说话了?”她是哑巴,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发出声音。
安彦泽对此不感觉意外,他把他人的健康拿给安想,重新张口说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想的大脑一片浑噩,她感觉自己遗忘许多东西,对眼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感到茫然。
安彦泽半真掺假说,“是我不好,我给你做的鸭血粉丝汤被若明拿走,掺了人血,我的失误导致你陷入昏迷,是我不好。”
安彦泽没有存心害安想。
他当初没有来得及解释,如今想告诉她真相,不希望安想心有芥蒂,误会于他。
“你想吸血的话,我去给你弄鸡血怎么样?”
安想对人类血液过敏,动物血液却是可以使用的,只不过营养不是很好。
想到鸡血,安想皱眉,目光又扫向安彦泽白皙的脖颈。
巧克力味的,好像还是酒心巧克力。
安想接连吞咽着唾沫唾沫,想到凄惨的过往,最终把欲望收回,小心翼翼蜷缩到角落,摇摇头委屈地说:“……不要了。”
安彦泽勾唇,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哥哥给想想弄吃的好不好?瘦肉粥很好吃,我去给你做。”
她不情不愿点头,又躺回到床上。
安彦泽很快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就是对粥提不起兴趣,满脑子想的都是巧克力,酒心味儿的。
“我想吃巧克力。”安想仰头,语气慢吞吞提着要求。
“哎?”
“巧克力,酒心味儿的。”
“不行,想想刚醒来,不可以吃巧克力,对身体不好的。”
安想拧眉,不情愿地接过粥小口尝着。
她如今的容貌比人类那副身体好看几分,唇形勾得极为漂亮,唇珠晶莹饱满,泛着淡淡的粉。
安彦泽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发丝,回想这些年守着她的时日,不觉心尖柔软,放慢语气:“好喝吗?”
安想摇摇头,把喝了没几口的粥还了回去。
她刚醒来没胃口也很正常,安彦泽没有强求,卷起袖子温柔按摩着安想的腿。尽管肌肉没有萎缩,多年的昏迷仍会影响到四肢的行动力,安彦泽不敢让别人接触到安想,只能亲力亲为。
他不禁想到安想出事的那天。
他发疯似的抱着她去找医生,然而面临的是深渊。医生说她不会醒来,叔叔说要把她处理,弟弟们在笑,所有人把她当笑话。
安彦泽那时没有掌握权利,认命地迎合着安家,最后从太平间买来一具与安想有几分相似的无名女尸,烧毁后带着她来到A城。
她醒不来,每个医生都这样说。
安彦泽日渐偏执,疯狂夺取医生的寿命与健康,把夺来的寿命塞给安想,可是那些东西只能维持她的那口气,不能让她活过来。
——她明明活在他身边,却和死了一样。
安彦泽的按摩手法高端舒适,安想闭眼睡过去。
望着眼前那张安稳的睡颜,安彦泽停下按摩,为她盖好暖被,小心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