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墨死死捏着照片,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眼底浮现出一缕殷红的杀意。
裴以舟专心看着资料,暂时没有觉察出儿子的变化。
“查的时候没有被安家人发现吧?”
助理摇头:“没有,被我们卖通的那个血仆也已被打发走。”
裴以舟颔首,一抬眸看到安子墨死死咬着下唇,猩红血迹从唇边渗出。他目光凶戾,漆黑的灵魂之光好似翻滚的黑云,看起来要将那具幼小的躯体吞噬一样。
裴以舟起身上前拍上他的后背,“子墨,醒醒。”
“他们欺负我妈妈。”他盯着照片,那张照片被他从中间撕裂开。
裴以舟一愣:“这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声音顿住,一个奇异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挥手让助理离开,半蹲下来:“你知道怎么回事?”
安子墨点头正要开口,眸光轻瞥注意到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心头一颤,着急忙慌把桌子上的东西往袋子里收,然而因为过度匆忙,还是不甚将其中一张照片带到地上,轻飘飘地飞落在安想脚边。
她低头捡起,眉眼静静。
两人如临大敌,看向她的眼神写满紧张。
“你、你怎么出来了?”饶是裴以舟也觉得大事不妙,强作镇定道,“给我吧。”
安想捏着照片,对着照片里的自己有瞬间的恍惚。
她在这里生活得过于安稳,竟然有些记不清原来的样子。
她抬头看向一大一小,最后将目光锁定裴以舟:“你让人查的这些?”
裴以舟:“……”不敢认。
安想捂嘴咳嗽,苍白的脸蛋被震得通红。
“先回去吧,别着凉。”裴以舟温柔搀扶住她,“见你出来护工也不告诉我,她不合格。”
“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啦。”安想扭头冲儿子招招手,等他过来拉住他小手继续往前走,很快回到病房,她躺回到床上,“把门关上。”
裴以舟屁颠屁颠去关门。
“坐。”安想拍拍身边的位置。
裴以舟又屁颠屁颠坐过来。
一大一小看着用相同的眼睛相同的表情看着她,过于一致简直就像是复制黏贴。
安想忍着笑,“你们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两人同时点头。
安想睫毛轻颤,既然他们开始调查,说明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她时日无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原来是她。”安想伸出指尖轻点着手中照片。
尽管两人早已怀疑,但当她亲口说出时仍感到震惊。
安想靠着枕头,平静无波地诉说着自己短暂悲凉的一生。
安家有五个男丁,个顶个的优秀,因为堂兄们的父母死得早,于是都被邰兰宜和安禾源接到身边照顾,而安想是邰兰宜唯一的亲生血脉。
其实安想刚生下来时也是个正常孩子。
直到某天被某个堂兄抱出去玩儿,不小心淋了雨,回来便开始高烧。那场高烧让安想坏了声带,此后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而受损的大脑注定让她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吸收知识。
她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就连行动都很缓慢,安禾源厌恶她,再也没来看过她。
再后来他们生了安宝珠,邰兰宜觉得安想晦气,便将她安置在塔里最底层,而那座塔……放的都是安家上上下下的牌位,他们这是让她与死人同框。
安想太笨了,她根本不怕那些,反而每天都会跑到上层与祖宗们问好。后来被安禾源发现,直接让人封锁二楼,禁止她通往上层,那天过后她的生活圈缩小至房间。
堂兄们买通血仆,隔三差五来羞辱她,再用相机记录她狼狈的样子,就算被安禾源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想讲述原来时就像是讲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没有恨意没有悲伤。
哥哥们打她成为了家常便饭,再等她好看些,那些人更加不安分,如果没有安彦泽在……
想到安彦泽,安想胸口又开始疼。
她弯腰咳嗽,眼角闪烁着泪花。
“别说了。”裴以舟知晓她难过,用力攥紧她的手,“我们不听了。”
安想把自己的事情保留了一部分,像是系统还有穿书那些都没有告诉他们,毕竟过于玄幻,害怕他们接受不了。
等咳嗽平复,她才睁眼看过去:“……所以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很怕,当裴以舟知道这些事时,无法接受,离她远去。
“我深爱你的灵魂。”他的语气突然酸溜溜的,双眼只有她一人。
安子墨瘪瘪嘴,指着窗外说:“那我妈要是外面那棵树,你也爱?”
裴以舟朝外看了眼,点头,毫不犹豫说:“那我就把那棵树种在心上,走哪里都能带着。”
在吸血鬼漫长的生涯里,皮囊终究只是一介俗物。
他钦慕她别样的灵魂,若灵魂在花里,他便藏花;灵魂在风里,他便捕风;若她真有一天离开人间,那么她永远栖息在他心底。
安想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了抓眼前那头浓密柔软的发丝。最后情难自制,附身亲上男人饱满的额头。
两人若无旁人,安子墨心里吃味。
这还没二胎呢,妈就不亲他了。
狗男人,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