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字迹干净，顾明音双指捏着那张轻薄的小纸条，她隐约觉得上面的位置有些熟悉，好像小恶毒就是住在这个小区的。

“那我先走了。”

赵洛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急忙将地址收到口袋，“赵老师慢走。”

“好。”赵洛临走前不放心叮嘱，“你一直在这里工作不好，如果你实在困难，我可以帮你向学校那边申请助学奖金。”

顾明音没说话。

南山的助学奖金只有特别贫困的贫困生才能申请，顾明音的户在顾家那边，怎么也轮不到她。

***

等第二天一有空，顾明音便独自前往纸条上的位置。随着距离缩短，她愈来愈觉得这个地方眼熟，等进入小区，拐进楼道，站在目的地前，顾明音感觉头皮开始发麻。

——华都小区，2606，这、这不就是小恶毒的屋子吗！

她就说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

顾明音脚趾抓地，开始思考要不要离开。

咯吱。

门突然从里打开。

顾明音背着书包，抓着纸条，懵懂地与里面的沈予知大眼瞪小眼。

她穿着粉红色居家服，细腻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又温柔的笑。

“明音，你来啦。”沈予知弯腰从鞋架拿出双兔子拖鞋摆在她面前，“快进来快进来。”

顾明音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她，没有动。

见她一言不发，沈予知狐疑地歪了歪小脑袋，睫毛扑扇：“音音？”

顾明音抓抓头发，犹豫问出心中疑虑：“是你让赵老师把我带过来的？”

沈予知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呀，我真的缺室友，叔叔担心我一个人住不放心，所以才想找个人陪我。”

顾明音又不是真的傻，她看出沈予知是为了帮助她才故意找这样的借口。她想不通，两人素未相识，沈予知平白无故的干嘛对她这么好，三番五次地帮她解决麻烦，就算她的形象和小说中有出入，这样的善意也过了分寸。

“抱歉呀沈予知，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可能租不起你这里，所以……”

沈予知脱口而出：“没事，我不要租金。”

顾明音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气氛猛然陷入僵持。

沈予知抓着门把的手暗自收紧，牙齿不安咬磨着下唇，片刻才轻声低语：“……音音，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没坏心眼的。”她可爱漂亮还有钱，哪有什么坏心思。

沈予知颤着长睫，眼睛比往日还要湿润几分：“真的是小叔做的，不是我怂恿他骗你。”沈予知一点都不带犹豫地卖掉赵洛，委屈巴巴瘪着嘴，就差没把“真诚”两字刻在脸上。

“真的不是你故意让赵老师把纸条给我的？”

“真的！音音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不诚实的女孩子。”

顾明音攥紧书包肩带。

对面的女孩一直紧张又忐忑地看着她，她的怀疑依旧没有完全打消，但是也全然找不到沈予知这样做的理由，思来想去，顾明音决定相信她一次。

“好吧。”顾明音说，“我相信你。”

挂在沈予知脸上的乌云散去，笑意重回嘴角。

她弯下腰把拖鞋整整齐齐摆在顾明音脚边，“来来来，你先进来。”

“可是……”

“就算你不乐意住在我这边，也可以进来坐坐呀。”沈予知仰起头，“难道音音不把我当好朋友吗。”

话已至此，顾明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换鞋进屋，沈予知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又拼了一盘小点心放在她手里。

明音的确是饿了，也没有客气，抓起一片小饼干细嚼慢咽吃着。

“好吃吗？”

顾明音点点头：“好吃。”饼干甜度适中，夹在中心的蓝莓中和了奶油的腻，“这个哪里买的呀？”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沈予知说完扬起下巴，一脸的小骄傲和求夸奖。

顾明音很是诧异，她没有想到像沈予知这样娇贵的大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音音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天给你做。”

“不了不了。”顾明音吃掉最后一口饼干说，“每天做那该多麻烦呀。”

她依旧固执：“给音音做就不麻烦。”

顾明音噎了半晌。

她望向她的眼神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回想她们相识这几天沈予知做过的种种，顾明音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沈予知，你干嘛非要和我做朋友呀？”

这么多天来都是沈予知主动亲近她，尽管系统也给了明音任务，但是她没有一次是主动完成。向沈予知这样聪明漂亮，家室优渥的女生应该会有很多门当户对的朋友与追求者，没必要非要纠缠着她。

沈予知的眼神猛然落寞，她微微垂眼，阳光自然勾勒着那精致的侧脸线条，柔和的像是一层纱。

明音心脏一紧：“沈、沈予知？”

“……你别叫我大名。”

“……”

“……可我也不知道你小名。”

沈予知不说话，用力掐抱着怀里的抱枕。

明音苦恼地挠挠头：“知、知知？”

沈予知重新笑了起来：“嗯，这个可以~”

顾明音松了口气。

她觉得现在的女生有够奇怪的，叫什么不是叫，为什么非要叠音音，吃饭叠音音，喝水叠音音，现在连名字都要叠音音。

“所以你干嘛非要和我做朋友？”

“因为只有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呀。”沈予知单手撑腮，语调温吞而慢，“我是早产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医生就说养不活。因为生病，我辗转许多地方治疗，你知道的，别人对于身体有缺陷的人总是抱有恶意。后来我长大，也开始有人和我相处，不过……他们只是看中我背后的家族罢了。”

沈予知的喉咙上下滚动两圈，声音泛起苦涩：“我家人忙不怎么陪我，现在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但是……但是你要是不愿意和我住我也不勉强，毕竟都是我叔叔的主意。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反正也都习惯了……”说完陷入良久的沉默。

沈予知很瘦弱，一米七八的个子有着很小的骨架，露在睡衣外的四肢苍白纤细，像是轻轻一捏就能掐断。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抱枕，眼圈红红地克制着流露出的脆弱孤寂。

顾明音上辈子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她因为孤儿没少遭遇歧视与校园暴力，所以她能体会到沈予知的心情。

系统：[副线任务已更新——与沈予知同居三十天，任务奖励3000。]

冷不丁出现的系统音让顾明音半天没吱声，好久才回应：[这是你临时起意吧？我现在开始怀疑你们公司压根没有副线这种的东西，都是你们自己加的。]她怀疑且持有证据。

系统很是平静：[晋江系统为读者服务，我们不是小说的搬运工，而是小说的缔造者。所以亲，你要接吗？]

顾明音：[……]

系统：[一个月三千喔，争得比你在便利店多几百呢。]

顾明音：[四千。]

系统：[……亲，我们不讲价的。]

顾明音：[四千五。]

系统：[亲，你见过哪个宿主和系统讨价还价的。]

顾明音不为所动，继续加价：[五千。]

系统：[艹！四千五干不干！]

顾明音干脆利落地说：[成交！]有钱不赚是傻子，不过这系统果然不是很聪明。

成功敲诈一笔的顾明音看向沈予知的眼神都变得慈爱许多，放软语气，“沈……知知你别伤心，我没有不同意。”

沈予知抽了抽红红地鼻子：“没关系的，音音你不用同情我，我希望你开心，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房子、房子我会帮助你找，叔叔那边我会解释，毕竟我一个人生活惯了，相信他也不会说什么。”

她越说越凄惨，越说越让顾明音觉得她可怜。

她答应和她同住是因为那一笔钱，但也不愿意见到她孤孤单单。

顾明音拉起小恶毒冰冰冷冷的手，“我是真心话，我愿意租住你的房子，不过有件事要说话，房主水电费我会交，市价多少我就给多少，我不会贪你便宜。”

“真的？”沈予知看过来，眼神闪烁。

“嗯。”顾明音回以更坚定的答案，“真的。”

沈予知眼睛凉了一瞬，“没关系，水电费不给也行，反正……”

顾明音摇头打断她：“你愿意把房子租给我，我很开心；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做朋友我也很开心。但是知知，朋友是相互的，正因为你愿意和我做朋友，这些东西才更要算清楚。”

没有人能一厢情愿地单方面付出，就算沈予知不缺这些，她也不能理所应当的要。朋友是互相平等，互相给予的关系，她不能白白占她便宜。

顾明音从钱包取出还剩下的一千多块钱，自己留了两百当生活费，剩下的全部塞到沈予知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