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他们走之前,朝今岁也这样告诉他们了,要是再让她碰到一次他们勒索、敲诈同学,就祈祷不要让她看到他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之前还有点不以为然的几个,在看到了朝信的惨状之后,都默默地缩了回去。
她已经对朝信彻底失去了兴趣,如果说之前是想要替原主报仇的话,那么现在也就是一个了结了。朝信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垃圾,完全不值得她再花费时间了。
因为收拾朝信,他们两个人回到别墅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两人商量好了要去吃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结果太迟了,人家已经打烊了,两个人只好自己回去吃饭了。
朝今岁本来是想要叫外卖的,谁成想今天刚刚一回来,燕雪衣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看着这魔头正在笨拙地系围裙,朝今岁靠在门边上,十分稀奇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你竟然亲自下厨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俩捉了灵兽烤着吃,因为燕雪衣厨艺实在是不行,每次都是他负责处理灵兽肉、朝今岁负责翻烤加调料。有一次燕雪衣自告奋勇想要去烤,结果完事烤出来的东西直接糊味冲天,差点是让人以为是长霄宗后山着火。
于是从此之后,这个爱面子的魔头就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烤过肉。
燕雪衣刚刚把油下过,被油炸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关火,他头也不抬,“今天你生日。你放心,我查了攻略,这面肯定好吃。”
朝今岁微微一愣,“可是我的生日还没到……”
燕雪衣漂亮的凤眼懒懒地斜觑了她一眼,“不是你的大哥的生日,也不是这里的生日,是你自己的生日,你又给忘了。”
朝今岁微微一愣——她自己的生日?
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大家还都叫她岁岁的时候才过的那个生日。可自从十八岁那年,她的哥哥为了保护她离开之后,她就只作为“朝今岁”而活,顶替了哥哥的身份,成了长霄门的少掌门,从此往后几千年的时间里,她都快要忘记了属于她自己的生日了。
她突然间觉得有点闷闷的,又觉得这样的情绪来得奇怪,小声道,“你怎么突然间想起来了?”
燕雪衣放盐的手一抖,压住了心中突然间翻涌起来的烦躁,给这碗面撒了一大把葱花。
因为朝今岁那句话,勾起来了他一些很是不太美妙的回忆——
就算是过去那些年里,他们也总是和解的时候少、针锋相对的时候多。但是他还是延续了儿时的习惯,每每遇见什么有趣的东西,燕雪衣总是忍不住装进储物袋里。每一年她生日的时候,不管是闭关还是去秘境,他都会寄去长霄门。
魔界离长霄门太远,他想去找她一次都太难了。他眼高于顶不愿意低头,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更加不想给她添麻烦,所以从来不打标记,只用修真界最普通的巨雕送。只是,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长霄门的那呆瓜会不会发现那是他送的?可惜彼时的她太受欢迎了,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女修给她送礼物。
于是愣是送了千年的礼物,对方似乎都浑然不知,每每见面还要刺他两句。燕雪衣那个时候就觉得,果真是,世界上的道修都是最没心肝的。
他越想越气,又往面碗里撒了一点盐——此时正在因为回忆生气的魔头浑然没有想过,朝今岁只是见面刺他两句而已,他可是见面就要开打,一门心思把长霄门的掌门抢过去给他当小弟来着的。要比起恶劣程度,显然是凶神恶煞的魔头要更胜一筹。
朝今岁看得眼皮一跳,突然间觉得这碗面的味道应该会挺销魂。
于是忙活了半天,那碗卖相不怎么样的面终于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把那些奇怪的情绪暂时抛在脑后,刚刚想要伸筷子的时候,就被燕雪衣给打掉了,他皱眉道,“一口气吃完,不许断掉。”
朝今岁想要说他幼稚,长寿面要一口气吃掉这种话也相信,但是对上他坚持的眼神,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在这种小细节上计较了,乖乖地一口气吃掉了。毕竟要是不顺着他,他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消停。
虽然……大魔头盐放多了,让她半夜起来喝了好多次水。
但是朝今岁躺在的床上的时候,竟然还有点高兴。
其实这样明确的“高兴”的情绪已经在她的生命力消失很久了。长霄门从小教导他们,道修讲究无欲无求,她也在后来的岁月里,尽量保持了这样的状态,勤于修炼、严于克己。
可是这一天晚上,一向勤奋的她既不想修炼,也不想睡觉。她终于想起来了礼物的事,可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却总是记得魔头隔三差五就要送些东西来骚扰她,次数太多,她就忘记了到底哪一次是生日礼物了。
她打开了手机想要问燕雪衣睡着了没有,就看到了他已经发了消息过来,而且还是语音,一点开,他那嚣张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今天帮你拎包了,还给你煮面了,岁岁,你欠我人情了——”最后一个字被他拖得老长,有点沙哑的声音尾音上挑,带上了几分轻佻的笑意,“叫声哥哥,一笔勾销。”
朝今岁:……
她把手机塞回来了枕头下面,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如止水。
叫哥哥,想屁吃去吧。
这天她少有地睡了觉,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长霄门。
她在和弟子们讲学的时候,又有弟子来报,说是那只巨雕又叼了礼物送过来,她只说了一声知道了,等到下了学,又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进了储物袋里。
那只储物袋里,有糖葫芦、北边的猴脸面具,南边不知道哪里来的金算盘,稀奇古怪的,一看就是随手买的。
后来她肩负宗门的期望,即将化神渡劫,九死一生。
在渡劫前一天晚上,她去了宗门祠堂,对着哥哥的灵位看了很久。最后告诉弟子们,要是她没回来,就拿那个储物袋立个衣冠冢,等到下次巨雕送礼物来的时候,就捎个信给他。
***
这天晚上,朝信一个人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本来他打电话想要找他的兄弟们送他过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接他的电话,他只好自己一瘸一拐地去打了车。
这一顿打是真的疼,朝信在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都在骂娘。
朝信这一次在兄弟们面前丢了一个大脸,他要说不介意是假的,更何况最后那群臭小子竟然还听了朝今岁的鬼话,还对他动了手。朝信心知朝今岁是想要离间他们,但是他就算是清楚,也不能释怀。
这大概是朝信从出生到现在最为狼狈的时刻了,大概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在《变形计》里面。
要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朝信肯定第二天就带着更多的兄弟去找回场子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饶是朝信恨是真的恨,可这一次他也是真的怕了。
朝今岁打架太厉害了,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厉害的燕雪衣,朝信不想再被揍一次。而且……那群兄弟也都是些靠不住的!
朝信是越想越气,可是他身上所有的钱还凑不够医药费,朝信暗骂了一声,只能够打了个电话给晏明月,试图找他姐姐要点钱。
最近一个月来,随着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他去找朝成义要钱每每都会被痛骂一顿,加上《变形计》里面的表现没有让他爸爸满意,朝信为了不讨朝成义的骂,也只好去找晏明月了。
晏明月现在已经在家待了很久了,经济状态也不好,但是接到朝信的电话,还是给朝信转了两千块。
朝信看到那少得可怜的两千块撇了撇嘴,心里面有点不太舒服,毕竟他觉得他姐姐是大明星,比朝今岁火很多的那种,就给他两千块未免也太拿不出手了。
他却不知道晏明月最近通告骤减,还要给朝成义补贴,已经把前段时间新买的奢侈品全卖了,早就不是当初出手阔绰的样子了,更加没有什么余钱了,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
晏明月还算是关心朝信,就问了一下朝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朝信撇撇嘴,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晏明月。
晏明月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朝今岁”三个字了,她早就从之前的歇斯底里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她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
朝信有点烦躁地问,“姐,我想找人把场子找回来,你借我两个保镖呗?”
晏明月微微一愣,她现在哪里还有钱找保镖?
只是,她突然间道,“小信,你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爸爸,把受伤的照片都给拍下来,让爸爸去找老师。”
朝信犹豫道,“可是医生说了都是轻伤……
朝信本来也不信朝今岁的话的,可是他刚刚特意去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医生说了他没有什么大碍,他虽然疼得龇牙咧嘴、自己觉得伤得不轻,但是其实真的只是轻伤。
朝信自己也清楚,这样的伤报警肯定不成,而且因为是他先带人去打朝今岁的,这样的话,学校也不可能给朝今岁处分。要是再去找老师的话……
然而,晏明月接下来的一番话就让朝信彻底放下了心,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朝信,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怨恨和刻毒,“你和你的几个兄弟在拍摄的时间一起去让家长找老师,只要把这事捅出来了,不管谁在理,只要朝今岁是明星,他就是吃亏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