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折腾过后,闻晏换上了干净温暖的新衣,坐在了容逍对面。刚刚见面的时候,他被思念冲昏头脑,甚至顾不得计较老妖怪的种种恶行,只知道心疼。
现在他总算又冷静了,又变成了一个冷酷男孩,眼神如刀地看着容逍,连带游不问都没得他一个好脸色。
这是从犯,他分得很清楚,容逍的计划游不问不说从旁协助,起码也是知情不报。
容逍难得避开闻晏的目光,桌子上被游不问重新放好了热茶与茶点,茶点都是闻晏喜欢的甜口,还掺了花蜜。
游不问深谙夫夫吵架路人遭殃的道理,早早就溜去了偏厅候着,所以这一方正厅更安静了,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你,像是较着劲,看谁先开口。
最终还是闻晏先说话,他喝了口热茶,身体像是也从这热度里汲取了暖意。
他问容逍:“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我没有失忆,你做的安排全都不算数了。我过来就是想亲自来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分手?就算真要结束,我也有当面被通知的资格吧。”
容逍最不愿意直面这个问题。
他睫毛颤了颤,良久,才偏过头去,说了一句:“我们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就是骗局。既然是骗局,又有什么好留恋的。你以后……总还会遇见更好的人。”
他说不出“分手”两个字,却又不得不坦诚。
闻晏眼神猛然一沉,片刻后又笑起来,说道:“那你把戒指还我吧,咱俩一刀两断。”他向容逍摊开手,“你说得对,我有的是人喜欢,追我的大把,每一个都比你年轻,吴家那个小儿子就不错,我何必在你身上吊死。所以这戒指是要留给我未来的爱侣的,你拿着,不合适了。”
闻晏说得很冷静,专挑扎心的话往容逍心里捅,仿佛片刻前抱着容逍不撒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容逍抬起头,正对上闻晏浅棕色的眼睛,已经没有泪水,澄澄如月光 。
他心里分明知道,闻晏也许只是气话,却还是被这番话扎得心口生疼。
他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没动,闻晏却不放过他。
“容先生,”闻晏像是有点不耐烦,“你富有四海,不至于连枚戒指都舍不得还我吧。”
活脱脱一副讨债的嘴脸。
容逍这才避无可避。
从头到尾,他都无话可说,这件事是他有负于闻晏,这枚戒指,也确实不该由他留着。
他不是闻晏的良人,自然没有霸占别人祖传戒指的道理。
他只能把翠绿的翡翠戒指摘了下来,动作很慢,脸上也不知不觉带出了痛苦的神色,眼睫微颤,犹豫了几秒,才放在桌上,推向了闻晏。
闻晏二话不说就把戒指拿了回来。
他把玩着这抹碧色,把那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大了一圈。
他轻声道:“我让你取个戒指你都难受成这样,你居然还能舍得把我推给别人,我是不是得夸你一句高风亮节舍己为人。以后我结婚,是不是还要给你张请帖?”
他铁了心奚落容逍,字字句句都如刀带血。
老妖怪难得如此乖顺,一句话也不反驳,只低眉敛目地坐着,像尊观音。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自觉攥紧,睫毛下的眼神伤心到极点。
闻晏奚落的话又堵在了嗓子口。
要不怎么说容逍皮相生得太占便宜了,平常气焰嚣张的时候看着不像个好人,如今一安静下来,就是个温柔可欺的绝色美人,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
闻晏说两句重话都觉得自己在犯罪。
闻晏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心想,色字头上果真一把刀,刀刀入骨。
刮得他这个小昏君色令智昏,嘴硬心软。
还没来得及对老妖怪穷追猛打,自己就先心疼起来。
他最后只能自我劝解,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是跟容逍吵架吗?
不是,他是要把容逍带回去暖被窝。
那他何必跟容逍过不去。
尊老爱幼,他哄哄老妖怪怎么了?
反正丢人也只丢在自己屋里。
自我劝解完毕,他就站了起来,走到了容逍面前比。
容逍抬头望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温柔得甚至有些软弱,像只温顺的任人宰割的羔羊,全凭闻晏施为。
闻晏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没骨头一样钻进了容逍怀里,肆无忌惮地坐在了容逍的膝上。
他也不跟容逍演什么分手戏码了,老妖怪如今病体虚弱,想来也禁不起刺激。
他轻轻蹭了蹭容逍的额头,说道:“刚才都是骗你的,太生你气了,要欺负你一会儿。我来找你,当然是要你跟我回去,谁允许你跟我分手的?反正我的记忆你也抹不掉,我又忘不了你,分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我都痛苦。”
容逍慢慢地抱紧了闻晏的腰,窗外的雨声如此大,瓢泼大雨敲击着窗户,闻晏的声音明明不算大,却贴着他的耳朵,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