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言回到医院,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换上了白大褂,准备去和同事交接。
在挂衣服的时候,他口袋里的那枚塑料戒指掉了出来,掉在办公桌上,滚了几个圈,又啪嗒一声躺下了。
季书言把这枚戒指捡了起来,像这种廉价的塑料戒指,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其实应该是要扔掉的。
但他看了这戒指几秒,却最终挂在了他桌上那个木雕的小蛇摆件上,晃着尾巴的漂亮小蛇,身上突然多了个戒指,像戴了一个宝石项圈,莫名还挺衬。
季书言摸了摸这个摆件,想起段执送给他的时候,坐在回度假庄园的大巴上,眼神恳切地看着他。
那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终居然还是被这个小混蛋给得手了。
明明交往也不算久,但是就这样约会,吃饭,晚上相拥而眠,居然潜移默化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适应得连他自己都害怕。
每次一想到要跟段执见面,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季书言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太没出息了,他把那个摆件放回原处,拿起钢笔出了办公室。
之后的几天,季书言跟段执都没有能见面。
这种秋冬交换的季节,心外科门诊病房都爆满,季书言他们虽然是私立医院,却也比之前要忙碌。
下午又送来了一个急诊病人,是个六十五岁的老年人,冠心病患者突发室颤,好在地点离医院很近,送来医院的时候还算及时,总算是抢救过来,现在已经办理住院。
季书言刚才被患者的家属团团围住,长时间的手术已经让他很疲劳了,但是表面并看不出来,神色平淡,条理清晰地跟家属交待病人情况,也许是他看上去实在镇定,情绪也没什么波动,反而安抚了家属紧张的神经。
“谢谢医生了。”患者的小女儿恳切地说道。
“说不上,”季书言道,“该做的。”
他没有立刻走,因为这个中年女性大概是还心有余悸,抓着他的手忍不住又说了几句,“爸爸今天是去看妈妈的,还买了花过去,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突然就倒下了,还好医生你们把他救回来了,不然……”她顿了顿,眼眶红红的,“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季书言微有诧异。
他低声道,“很抱歉。但你父亲之后积极治疗,应该是没事的,不用太害怕,配合好医院就行。”
这位郑女士抹了下眼泪,“好的,谢谢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季书言摇了摇头,对郑女士欠了欠身,离开了,他换掉手术服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去写手术记录。
他的手机扔在了桌子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声音放在了静音上,等到九点钟再拿出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上面都是段执的来电。
他一下子慌了起来,忙得头晕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他跟段执今天约好了见面,可是他一直忙着工作,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季书言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立刻给段执回拨过去,他今天的事情也结束了,迅速换下白大褂往外走。
这次轮到段执不接电话了,手机里只能听见低柔的音乐铃声,却始终无人接起。
不会是生气了吧,季书言咬着唇,有点紧张。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他这样失约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两次,他临时有事情,把跟段执的约会都往后推。
他当然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但是谁的时间不宝贵呢,段执每次都高高兴兴地等着他,最后接到的却是一通扫兴的电话。
季书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七上八下的,加快了脚步。
他想,如果待会儿见到段执,段执冲他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他确实不是个好的爱人。
相反,他差劲透了。
但是他刚走下一楼的大厅,往门外走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往台阶上走。
“嘟——”的一声,他手中的电话被接通了,段执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喂,季叔叔?”
季书言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台阶下的那个人。
穿着黑色的大衣,长身玉立,俊美风流,不是段执又是谁。
段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中间只差了五六层台阶,遥遥对望。
段执挂断了电话,三两步走到了季书言眼前,上下打量了季书言一眼,松了口气。
“你怎么不接电话,”他说道,“吓到我了。”
季书言今早忘了穿外套,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深蓝色的毛衣,站在初冬的寒风里,被吹得有点脸色发白,眼神也有点懵懵的。
段执摸了下他的手,也顾不得这是季书言的医院门口,敞开自己的大衣,把季书言裹进来,“还不穿外套?今天都快零度了。”
季书言这才回过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没穿外套。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心情复杂地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虽然心里知道你应该是在工作,但我总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段执有点不好意思,也怕季书言误会,解释道,“我不是在怀疑你什么,我就是看你不接电话有点慌。”
季书言听懂了。
他根本没想到那方面去。
他低下头,看着段执抓着自己的手,闷声道歉,“对不起。”
段执在替他担心,他却根本没记得跟段执的约会。
“我,我又因为工作把你给忘了,”季书言低着头,他比段执矮上不少,低着头,被段执拢在怀里,垂头丧气的,像一个被藏在大衣里的小孩子,“真的对不起。你要是生气……骂我两句也行。”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愧疚。
段执要是冲他发几句脾气,他可能还轻松点。
一次两次,三次,他跟段执总共才交往了几个月,失约的次数却这么多,实在是差劲透了。
段执低头望着闷在自己胸前的人。
刚才一直没有打通季书言电话的时候,他确实急得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路往医院赶来,偏偏还遇上堵车,刚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心情几乎是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