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说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是吗?”陆昭问。
夏余艰难地点了点头。
陆昭的手指摩挲着夏余的无名指,那里已经没有了跟许詹的结婚戒指,却也没有戴上他送的蓝宝石。
他说,“我会去找夏津谈谈。”
夏余被吓得一个激灵。
他本能地想否决这个提议,陆昭跟他哥能谈什么,他哥不拿花瓶砸破陆昭的脑袋就算好的了。
“你想什么呢,我哥根本不会见你,”夏余摇摇头,觉得陆昭异想天开,他苦笑了一下,“你对自己的处境是不是不够了解,你觉得我哥能心平气和跟你坐下来谈条件吗,别做梦了。”
“那我就磨到他同意,我可以求他,去道歉,一切能做的事情我都会做,”陆昭说,“我没有想跟他谈判,你不是可以谈判的条件,我只是想去求一个哥哥的原谅,求他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这是他早该做的事情。
早在夏余赐予他刑满释放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要面对这一切。
陆昭吻了吻夏余的额头,吻得很轻,声音很坚定,“我知道夏津很生气,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你不应该去承担,都交给我来处理,夏津有什么怨气,也应该找我。”
他一想到夏余昨天独自面对夏津的盘问就觉得心口发痛,他如果知道夏余是回来坦白离婚的事情,他绝不会放夏余一个人回来。
他执意要与夏余见一面,就是想跟夏余说这件事。
他不能让夏余再面对来自家里的压力,夏余除了爱上他,什么也没做错,是他把夏余又一次扯进了漩涡里,打碎了夏余平静安稳的生活,要赎罪也应该是他。
夏余还是觉得陆昭异想天开。
原谅,拿什么原谅。
他能原谅是因为他爱陆昭,可作为他哥,夏津只怕弄死陆昭的心都有。
但陆昭执着地看着他,“交给我好吗?我知道这很难,我也不觉得我可以很快得到你家里人的原谅,可我必须去做。我本来就欠夏津一个道歉,如果不能解决好你家里的问题,那是我的无能。”
把爱人推在前线,自己却躲在身后,这是懦夫才做的事情。
他不是不知道前路有多艰难,可他无法承受失去夏余的代价。 。
夏余没说话。
他这时候也挺想来根烟的,但最终他没动,只是缩在陆昭怀里。
这辆宽大的越野车,在寂静的冬夜里亮着灯,几乎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小孤岛,不管外界如何天翻地覆,风雨飘摇,起码此刻,他跟陆昭属于彼此。
其实他从昨天到现在,很多次想过算了。
他不是不明白他哥的意思,为什么一定要跟陆昭耗着呢,天底下合适的人这么多,他还这么年轻,他才二十六岁,谁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再遇见真爱。
可这所有胡思乱想,在他触碰到陆昭的时候,又变成了轻飘飘的柳絮,风一吹就散开了。
他打量着陆昭,不过是两天不见,陆昭居然也有点憔悴,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看不太清,但摸着有点扎手。
他摸了摸陆昭,叹了口气,心情却平静下来。
他很想问,如果你解决不了呢,这又不是一项难以攻克的项目,也不是一道复杂的方程式,只要努力就可以。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我也希望你能说服我哥,”他对陆昭说,“我不喜欢做选择题。”
即使他其实已经选了。
但他也想等一等,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
细碎的雪粒子淅淅沥沥地敲击在窗上。
夏余跟陆昭一起靠在后座上,坐了许久。
陆昭来的时候想过要把夏余接回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个行为对夏津来说无异是火上浇油。
但他也舍不得放夏余走,能这样待在一起,多一秒也好。
夏余问他,“你今天都干嘛了?”
“没做什么,去我爸那里吃了个午饭,又回来了,”陆昭说,“见到了我妹妹,很小。”
那个妹妹的年龄足以给他当女儿,小小的一团,睡在粉色的襁褓里,而他父亲都五十几岁了,看着这个孩子却露出了从没有过的温情和慈爱。
他并不觉得他父亲对他不好,相反,他父母很开明,通融,但他们对他更多是作为继承人的爱,而不是对子女的爱。
他分得很清楚。
可现在看见那个小小的幼儿被他父亲抱在怀里,他父亲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满足,像拥有了全世界,他心里也轻轻被触动了一下。
原来他父亲是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可他只是对夏余说,“那孩子挺好看的,但很爱哭。”
夏余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你应该不会当一个好哥哥。”
陆昭不否认,因为他跟这个女孩儿大概不会有什么交集。
但夏余说,“但你最好是个好父亲,我以后也想领养一个女孩子,跟米尔一样的。”
虽然他现在心里满是茫然,甚至不知道陆昭还有没有机会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陆昭怔了一下。
但很快他扣紧了夏余的手,认真地“嗯”了一声。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