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希望夏余离婚。
但人就是这样矛盾,看夏余这样伤心,伤心到深更半夜一个人坐在喷泉旁边,无助得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心脏又疼得像快被劈成两半。
他不知道要怎样对夏余才好。
他希望夏余离婚,但他又不希望夏余这么痛苦。
“我说过的,无论你最后怎么选,我都会接受,”他说,“不管你选了我还是许詹,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摩挲着夏余的手,“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发誓会对你很好很好,再也不会离开你。但如果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许詹……我也会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在你身边。”
他在夏余面前大概已经没有底线这种东西了。
他不再在乎什么道德,婚姻,忠诚。
他只想要夏余开心。
许詹是个注重颜面的人,又出生在一个清正严肃的家庭里,这样的人有的是软肋可以拿捏。
他抬手擦了擦夏余的眼泪,心跳声沉重地撞击着胸腔,让他浑身都在痛。
他说,“只要你能高兴,我可以做任何事。”
包括去处理掉许詹的情人。 。
夏余都听愣住了。
他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觉得陆昭的言论简直是荒诞。
换作三年前,他打死也不会相信陆昭会说出这番话。
“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他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手背,“但我跟许詹一辈子不离婚,你就真的给我当一辈子地下情人吗?”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
陆昭看着自己和夏余交握在一起的手,很轻地“嗯”了一声。
荒谬。
夏余眼泪越涌越多,当情人是什么好事吗,他当了几年炮友,痛得恨不得咬上陆昭几口,当地下情人又好到哪去。
他跟陆昭在一起的那几年,陆昭身边起码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跟陆昭出双入对,连外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如果不是最后陆昭跟他分得太难看,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多非议。
可陆昭现在跟着他又能得到什么?
无名无姓。
比他当年的身份更不堪。
夏余声音发着抖,又问,“那我要是过几年就厌倦了你,跟你分手了呢?”
这一次他没有听见陆昭的回答。
隔了许久,夏余有点困惑地挪开了手背,睁着红肿的眼睛去看陆昭。
陆昭也在望着他。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是清晰可见的痛苦,即使陆昭的表情十分平静。
“我不想假设这种事。”陆昭说。
这对他太难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但唯独这件事,他连想象都拒绝。 。
夏余看了陆昭许久,才抬手胡乱抹了把脸。
“你好蠢啊,陆昭。”他说。
他慢慢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也不想睡觉了,就这样看着陆昭,“你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呢?如果我们没有分手,现在我们都该过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了。”
这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陆昭谈起两个人的分手。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他跟陆昭只能算分开,炮友之间用不上太郑重的词。
他盯着被陆昭握住的一只手,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三年前他飞去美国的那个夜晚,他因为晕倒被送进了医院,而陆昭没来看他。
但他其实一直是有一点意识的,迷迷糊糊里,他总觉得有个人一直在握着他的手,握了一整夜。
他曾经以为那是他哥夏津。
可夏津却说,他是早上才赶到医院的。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当时一直守着他的人,又该是谁呢?
他对陆昭说道,“我突然想起,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回答好了,我就跟你交换一个秘密。”
陆昭不太明白,夏余的思维怎么又跳跃到了别的地方。
“你问。”
夏余紧盯着陆昭的眼睛,“我当初飞去国外找你,晕倒进了医院的那次,你到底有没有来看我?”
那间纯白的病房,阳光很好,屋外的常青树在初春郁郁葱葱,那是他彻底对陆昭心死的地方。
如今三年过去,他细数与陆昭的从前,发现自己对这一天最耿耿于怀。
所以他需要一个答案。
陆昭没想到夏余会问这个。
谎话说得太多,要说真话的时候,居然也会觉得艰难。
“去了,”他轻声道,“是我送你去医院的,夏津没来以前,我在病床旁边陪了你一整晚。等夏津来了,我才离开。”
他紧紧攥住夏余的手,眼前又出现那一整面雪白的墙,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微微透进来,吹动起薄薄的窗帘。
而夏余躺在雪白的床上,像一个失去生机的玩偶。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跟他在一起三年,夏余似乎被缓缓抽干了生命力,像一朵栽在了错误土壤的花,明明在时机正好的春日里,慢慢枯萎了。
“我不应该走的,”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迟来了三年的道歉,“我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让你醒过来就能看见我。” 。
果然。
夏余想,握着他的手的人,是陆昭。
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的人,也是陆昭。
他想,陆昭真的太蠢。
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相信,陆昭在那三年里也许真的爱过他,只是陆昭自己不知道。
而爱上这样的陆昭的自己,也一样是个蠢货。
“你可真够混蛋的,”他用力掐着陆昭的手臂,“你现在受的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活该,谁让你走的。”
陆昭照单全收。
他把夏余揽进了怀里,吻着夏余的耳朵,脸颊。
“你说得对。”
他确实是个混蛋,但就算是坏人,也希望能在心爱之人面前得到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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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明天休息的,但是扒拉了下稿子,觉得下一章连贯阅读比较好
所以明天还是更的,后天再休息叭。
明天又是新的一年啦,也算跟大家一起跨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