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至夏末。
闭了一年之久的公主府大门重新打开,府上也装点起鲜艳颜色,下人忙碌着进进出出地彻底打扫,萧砚宁则正在看东宫内侍才送来的信。
公主守丧之事已了,谢徽禛在信上问他何时能见面。
自上一次除夕之夜匆匆一别,至今又是半年之久,萧砚宁心中亦是想念不已。
他提笔给谢徽禛写了封回信,说这几日还不行,还有诸多琐事要处置,他也得先回去萧家,且再过两日他大姐姐要出嫁,等家里办完喜事,便会入宫去拜见。
萧家人如今仍住在城东的老宅里,日子过得很好,上个月萧衍绩刚刚官复原职,虽不及从前的异姓王说出去风光,但少了那些要命的顾虑,反而踏实了,家中小辈如今念书的念书、习武的习武,也不必再处处避锋芒,都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且这些日子还有喜事临门,萧大姑娘和离再嫁,来求娶的是萧衍绩同僚之子,与萧大姑娘算得上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从前因萧大姑娘早有婚约,爱慕之情只能藏于心中,及到萧大姑娘和离,对方才有机会表明心意,花费无数心思,终换得萧大姑娘亲自点头。
婚礼当日,萧府上装灯结彩,一大早便不断有客上门道喜,只等及时到、迎亲的队伍过来。
萧砚宁跟着父亲一起招待客人,却没想到会将谢徽禛这位储君殿下迎来。
谢徽禛又是微服来的,但也没避讳,大大方方登门,还带了贺礼。
萧衍绩只惊讶了一瞬,立刻带着一众子侄迎上来接驾,谢徽禛笑着与之寒暄,目光却时刻落在走在后边的萧砚宁脸上。
四目对上,谢徽禛眼中笑意加深,萧砚宁移开目光,有些不敢看他。
谢徽禛被众星捧月迎进门,他挥了挥手,让萧衍绩与其他人去忙活,只留了萧砚宁下来单独说话。
“你过来。”
萧砚宁上前一步,被谢徽禛用力拉入怀。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萧砚宁到这一刻才有实感,面前这个人确实是谢徽禛。
他也抬了手,回抱住对方。
安静相拥片刻,萧砚宁稍稍平复住心绪,退开身,叫人上来茶点:“少爷今日怎亲自来了,我都说了过两日会进宫去拜见,何必急于一时。”
“等不及想见你,”谢徽禛盯着他不肯挪开眼,“你姐姐出嫁,我来讨杯喜酒喝不应该么?”
萧砚宁笑道:“少爷真想和喜酒,应当去男方家里,那边才是正宴。”
“我是女方家人,自应该来这里。”谢徽禛说得理所当然。
半年没见,他们有一肚子话要说,萧砚宁带着谢徽禛去了后头自己院子,这处地方比他从前在萧王府的住处要小上许多。
萧砚宁道:“地方虽小,但挺清净的,过几日我便会从公主府搬出来,回来府上。”
谢徽禛四处打量了几眼,“嗯”了声:“暂时住着,等你嫁入东宫,便不必住这般逼仄的地方了。”
萧砚宁:“……这里也没有那么不好。”
谢徽禛偏头看他:“不想嫁进东宫?”
萧砚宁实在开不了口。
谢徽禛偏要他亲口说:“想不想?”
被谢徽禛盯着,萧砚宁只得道:“想。”
谢徽禛笑了声,终于满意了:“下个月礼部就会开始办我俩的事,年底前就能完婚,你等着礼部的人来传旨吧。”
萧砚宁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句“谢主隆恩”,话到嘴边还是算了:“好。”
谢徽禛:“别害羞,总要经历的。”
萧砚宁摇头道:“也不是第一回 了。”
前一次娶公主,礼部便来家里宣旨过,后头的流程也算轻车熟路。
谢徽禛:“那不一样,嫁和娶不同,更者,孤是储君,这婚礼规格也大不一样。”
好吧。
说了几句这些有的没的,再同时停住,半年不见,上一次也只是匆匆一夜,这会儿纵有无数话要说,却又失了言语,就这么看着对方,哪怕傻笑也是高兴的。
萧砚宁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谢徽禛手指节,轻捏指腹,再滑至他手心间,被谢徽禛回握住。
谢徽禛再次将人拉入怀。
快至晌午时,正院那头派人过来传话,说小宴快开始了,新娘这会儿正在晒嫁妆,请他们过去。
谢徽禛像是颇感兴趣,与萧砚宁道:“走,我们去看看。”
正院里的宾客又比先前时多了许多,谢徽禛出现,免了众人的行礼,与萧砚宁一齐走去萧衍绩身边,俨然也将自己当做女方亲属的态度,如此一来,众人看在眼中,看萧家父子的眼神也更热切了几分。
萧大姑娘的妆奁就晒在这正院里,一样一样开箱给人瞧。
不仅前回陪去英国公府的都拿了回来,萧衍绩夫妇还又新给她添了许多好东西,看着着实叫人眼热。
谢徽禛瞧了一阵,压低声音问萧砚宁:“你父母将好东西都给你姐姐了,轮到你时还有吗?”
萧砚宁:“……少爷多虑了。”
谢徽禛轻声笑:“没事,便是你两手空空入东宫,我也不嫌弃你。”
萧砚宁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直接闭了嘴。
说笑一阵后,便开了宴席。
中午的小宴是为送女儿出门,宾客都是萧家亲朋,和走得近的同僚,有谢徽禛这个皇太子在,也算蓬荜生辉。
热热闹闹至申时末,门外鞭炮声响彻,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