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书杰的订婚party在他们到夏威夷的第二晚,海滩派对闹了大半夜,醉倒一片。
宁知远也喝了不少酒,人倒是挺清醒,一觉睡到清早七点多就起了,走出露台时看到隔壁同样在露台上喝咖啡欣赏晨景的岑致森,叫了他一句。
听到宁知远的声音随清早的海风一并送来,岑致森回头。
宁知远站在另边的露台上,姿态闲散,笑问他:“今天去不去外头玩?”
岑致森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去哪里?”
“去大岛吗?”宁知远说,“听说晚上那边有露天音乐会,要不要一起去听?”
岑致森走过来,瞧见他精神不错:“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不至于,”宁知远微微摇头,“时差都没完全调整过来。”
“你睡眠是不是挺不好的?”岑致森问,“会失眠吗?”
“失眠倒没有,睡眠质量确实有待提高。”
宁知远说着伸手想去拿他的咖啡,岑致森手腕一转,挡开了:“睡眠质量不好别喝这个。”
宁知远无奈:“这才一大清早,喝一口都不行?”
“一大清早也不行,一口都不行。”岑致森坚持。
宁知远只能算了,满腹幽怨地看着他。
岑致森弯了弯唇角,宁知远这个表情还挺少见的,很生动。
吃完早餐,他们登上前往大岛的飞机,宁知远翻着手中的游览指南,随口说:“我以前每次来夏威夷,都喜欢住欧胡岛上,那边人多热闹,连大岛都很少去。”
岑致森:“不觉得人多吵闹吗?”
宁知远:“我是说以前。”
岑致森想到什么,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片刻。
昨夜的派对其实就很热闹,除了他们一起来的朋友,也有很多过来玩的岛上游客,不时有女生来邀请他们跳舞,他都拒绝了,宁知远也只跟人跳了两支舞就不再下场,说没什么意思。
那时他们站在人群后方、灯光不甚明亮处喝酒聊天,他问宁知远以前不是挺喜欢玩儿的,现在怎么觉得没了意思,宁知远看着玻璃酒杯里随火光晃动的酒液,良久才回答他说:“太空虚了。”
太空虚了,所以喜欢热闹。
“盯着我做什么?”宁知远依旧低着头在翻那本指南,也不知怎么就笃定了岑致森在盯着他看。
“以前喜欢热闹,现在呢?”岑致森问。
宁知远:“说了修身养性,免得你又问我到底是助兴剂还是救命稻草这种问题。”
岑致森:“你很在意我说什么?”
“你好烦,”宁知远终于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嗔怪一般,“哥,我们出来度假的,能不能别一直追究我的风流史给我扫兴啊?”
“好吧,是我的错,”岑致森改了口,“那就不说了。”
上岛之后照旧和昨天一样,他们租了辆越野车环岛游。
“就一天时间游大岛估计只能走马观花,也去不了几个地方,我们晚上听完音乐会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宁知远提议。
“也可以。”岑致森发动车子。
早上他们先去了火山公园,宁知远拿着岑致森的相机,一路拍照录像。
“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他说,“入夜以后过来还能看到烧红的岩浆。”
岑致森:“晚上再来便是。”
宁知远将镜头对准他,拍了张照片。
车外是随处可见的焦土和远处冒着烟的火山口,镜头里开着车的岑致森散漫睨过来,精致昂贵的衣裳配饰、略带痞气的眼神,宛若上流社会的贵公子。
奇妙的对比。
宁知远有些想笑,将镜头重新转向了车窗外。
“这里之前来过吗?以前没拍过照?”岑致森问他。
“没想过拍,以前不觉得,还挺好玩的。”
“好玩?”
“是啊,”宁知远肯定说,“是挺好玩的。”
岑致森拍他,他也拍岑致森。
拍风景的同时还能正大光明地拍这个人,能不好玩吗?
对宁知远来说,在镜头里捕获岑致森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再没比这更好玩的事情。
一路走一路拍,中午时分,他们在附近的小镇上用午餐。
吃完饭岑致森结账时,宁知远在对街的小工艺品店里挑选纪念品,他看中了一个舞会面具,黑色的恶魔的形象,眼尾部位点缀了细碎的金箔,面具两侧还有一些黑色的羽毛做装饰,只能遮住眼睛和上半张脸。
他拿起面具戴上,看向镜中的自己。
恶魔的面具,危险却勾人,背后的那双眼睛似格外幽深,凝视着镜中人。
镜中人也在凝视他。
你是谁?
心里冒出这个声音,没有答案。
许久,宁知远轻闭了闭眼,摘下面具。
捏着面具在手中摩挲了片刻,他的心神愈发浮动时,有人过来打招呼,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叫的是他已经很久不用了的英文名。
宁知远看着来人,愣了三秒才想起来,这位究竟是谁。
岑致森过来时,宁知远倚着工艺品店木质的矮门,站在街边正跟人谈笑风生。
岑致森看了眼和他说话的人,典型的白人男人长相,眼窝很深,颧骨略高,脸上有一些小雀斑,长得还不错。
但对方看宁知远的眼神,不太像一般的男性朋友,一定要形容,倒像是宁知远之前的那些“老相好”。
男人拿出手机跟宁知远交换联系方式,约他晚上一起出来喝酒聊聊天,宁知远拒绝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岑致森,说:“抱歉,有约了。”
男人目光落过来,放肆打量起岑致森,从脸到身材,最后吹了声口哨,冲宁知远说:“没想到你现在口味变了,不过——”
他竖起大拇指,像是在夸赞宁知远的眼光。
宁知远依旧笑着,耸了耸肩。
男人不再纠缠,潇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