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围攻北门的正蓝旗甲兵本就是被强逼上阵的倒霉蛋,一个个抱着驱赶余丁和包衣随便打打交差的心思,根本没做好和明军交战的心理准备,见到明军忽然杀出城来,顿时乱成一团,哪怕明军冲到面前挥刀捅枪,也没有一人敢于反抗,一个个惊叫着掉头就跑,那些余丁和包衣见甲兵都跑了,自然也跟着一窝蜂的逃了起来,清军几乎是一触即溃。
凌翔依旧是一马当先,跟在清军后头冲入清军的战壕阵中,此时清军战壕之中才响起一阵阵报警的锣鼓声,越传越远,不一会儿,远处的清军大营也鼓号喧天,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满语喊叫的声音,有的急促、有的怒气冲冲,有的则满是恐惧。
凌翔却顾不得去分辨,只领军顺着战壕一路冲杀,前方那些逃命的余丁和包衣见明军跟着冲进了战壕,纷纷七手八脚的向战壕外爬去,凌翔也懒得理会他们,只在遇到清军逃命的甲兵时才给上一刀,他的目标很明确,清军的战壕阵从他们的大营一直蔓延至扬州的护城河外,清军的炮阵也包含在其中,只要顺着战壕冲杀下去,就能直抵清军的炮兵阵地。
或许清军到现在还以为明军的这次反冲击只是为了策应西门外山林大寨的战事,但随着明军迫近清军的炮兵阵地,豪格他们一定会很快就反应过来,留给明军毁炮的时间不会太多的。
拐过几个弯道,面前的战壕中躺了几具尸体,都是被羽箭射杀的,一名正蓝旗的牛录章京正弯弓搭箭威胁着逃跑的余丁和包衣回头作战,见明军忽然出现在弯道口,那名牛录章京不由得一愣,随即扯着嗓子嘶吼起来,他身旁几名甲兵怒吼着冲了上来。
“火箭!”凌翔怒吼一声,猛地刹住脚步,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咻咻”的声响,刻意剪短了火绳的群豹横奔箭一瞬间将箭筒里的三十余支火箭飞射而出,一阵喷涌的烟雾将凌翔包裹在其中,让正喘着粗气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密密麻麻的火箭如飞蝗一般射向那些扑上来的甲兵,在狭窄的战壕中,那些甲兵连躲闪都没法躲闪,如此近的距离中,火药助推的火箭穿透力发挥到了极致,那些甲兵身上的盔甲如同纸片一般,甚至有火箭一连穿透了两三人,才摇摇晃晃的坠了地。
那名牛录章京周围的余丁和包衣也有被火箭波及的,其余大多不顾那名疯癫一般狂吼着的牛录章京的约束,纷纷乱逃乱窜起来,那名牛录章京见状也知道他单枪匹马,那些慌乱无比的余丁和包衣没人会听从他的号令,或许是抱着必死之心,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
凌翔如恶鬼一般从弥漫的硝烟中冲了出来,直往那牛录章京杀去,那牛录章京弯起弓瞄准了凌翔,原本坚毅的脸上却霎那间变得雪白,忽然又将弓箭丢下,掉头往战壕外爬去,但他身披铁甲、行动不便,凌翔飞快赶上,拽住他的腿脖子,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牛录章京惊慌失措,用不熟练的汉语慌乱的哭喊着,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凌翔见他这般反应,愣了一愣,还是手起刀落,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狭路相逢勇者胜!”凌翔甩着刀上的鲜血,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一时有些分神,几名明军战士超过他向着战壕深处继续突击,吼声不断传来,凌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又冲了一阵,又到了一个拐角处,拐角外的清军被火箭覆盖,没死的飞快躲进拐角藏了起来,凌翔正要往拐角里冲,却见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拐角里扔了出来,引信呲呲的冒着火光,就要燃到尽头。
“震天雷!小心!”一名明军兵卒大吼一声,猛地扑了上去用身体将那震天雷压住,凌翔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名明军士卒的身体腾空而起,鲜血如同下雨一般浇了凌翔一脸,周围的明军将士包括凌翔在内都被爆炸的余波波及得脚步不稳、踉踉跄跄,但没人停下脚步,都在嘶吼着往前冲。
凌翔看着那名明军士卒残破的尸体落地,落进嘴里的鲜血满是腥味,凌翔狠狠咬了咬牙,也跟着冲进拐角,正见几名清军丢下武器逃跑,只有几个甲兵还试图抵抗,弯弓搭箭攒射着冲进拐角的明军。
清军的重箭本就是破甲的利器,那些甲兵射术也不凡,近距离内一口气便射出四五波箭矢,但明军却毫不畏惧,战壕狭窄、难以躲避,那些明军将士干脆不躲,顶着清军的重箭直直向那几个甲兵冲去,前排被射倒,后排便踩着同袍的尸体继续冲锋,那些甲兵似乎也被明军这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吓到了,随着明军越冲越近,有些人慌忙丢下手里的弓箭逃跑。
凌翔眼看着身前的几名明军士卒被射翻,一双眼瞬间通红,朝着一名清军甲兵冲去,那名甲兵身边的同袍已经扔下武器逃跑了,他倒是还有些勇气,抽刀迎了上来,但冲到一半就被一名挥刀砍来的明军士卒打断,只能抬刀去挡,却不想凌翔忽然一跃而起,如猛虎扑食一般跃过这短短的第一段距离,腰刀顺势一斩,砍飞了那名甲兵的脑袋。
“狭路相逢勇者胜!”凌翔怒吼出声,腰刀朝着那些逃跑的正蓝旗甲兵的背影一指:“东虏正蓝旗已经丧胆!冲杀下去!彻底击垮他们!”
无数明军将士从凌翔身边冲过,凌翔喘了几口粗气,正要继续冲杀,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亲兵忽然喊道:“凌总兵,快看北门!”
凌翔回头看去,却见北门城墙上竖起了几面旗帜,那是孙传庭早就约定好的信号,凌翔眉间一皱,挥了挥刀:“东虏发现咱们的目的了,他们在撤离炮队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继续冲杀!不要停!”